車內伺候著的丫鬟和婆子也都是機敏巧慧之人,比先前宮裡派來的竟也不差分毫,只可惜,宮裡精挑細選派來的那些個宮女和嬤嬤無一倖免,全都枉做了匪寇刀下亡魂。
宮裡派出來的宮女姿色自然無一不是好的,可匪寇們卻竟然沒有動旁的心思,只單單瞅准了她,現在想來,匪寇們似乎是早就看了她的畫像,記了她的容貌,的確是早就等著她了。
金非的手指甲不自覺的掐上了掌心。
雖已是春季,偶爾灌進來的一絲風卻依舊寒涼,直從面上涼到心底。
往年的春季,繁花似錦浮沉,鳥語花香縈繞,雲煙繚繚渺渺,日頭用溫暖的光芒,照拂著一片片翠綠的原野山林,溝渠河岸邊上,楊柳垂下絲絛萬條堪折……
而這個春季,先前是她最為期盼的……此刻,她卻只盼春日早日離去,艷陽高照的夏日儘快到來,如此,或許能將她被冰箭穿透的心炙烤得暖和一些。
雖無心觀賞春日之景,金非還是掀開了馬車上的窗簾,探出視野並未四處張望,只是遙望蒼穹高空……陽光很柔和,天空湛藍,白雲悠閒漂浮,風,依舊寒涼,從脖子那裡徑直刺進胸口……
忽有一隻孤寂的鴻雁一晃而過,卻不知飛往何處。
一路出奇的順利,儘管路途遙遠,時間卻一晃而過,京城武陵近在咫尺。四十出頭的柳媽告訴金非,再行一個時辰,便是離武陵城門口最近的迎來送往的十里長亭。
一切皆已改變,只是,依舊是春季。
在阿爹的心中,她已是嫁出去的女兒。
阿爹說,他不會參加她的婚禮,仙草谷的人都不會參加她的婚禮,她的哥哥們也不會參加她的婚禮。
這不僅僅是仙草谷的祖訓。
仙草谷中之人若是來了武陵,只為一個原因。接她回仙草谷,她便還是仙草谷的人。
一個時辰,著實很短,不容金非多思。竟然就過去了。
柳媽曾數次來過武陵,對朗州和武陵之間的行程了如指掌,
「金姑娘!前面就是離武陵城門口最近的十里長亭了!」
馬車上的窗簾早就撩開了,一直未掛上,金非第二次探出腦袋。這次並未望向蒼穹,而是望向長亭的方向。
長亭外,馳道邊,芳草碧連天,遙望長亭,平林漠漠煙如織,衣袂障風金鏤細。
離得近了,看得愈發清楚。
長亭內一片寂靜,唯有一人負手獨立。
整齊劃一的人跪拜,想不知道那人是誰都難。
或許。在過去夢裡也曾期盼過這個場景,只是,物是人非。
原來,金非的非,不是非比尋常的非,而是,物是人非的非。
物是人非事事休!
「阿非!」
馬車外的聲音依舊無比熟悉,馬車內的丫鬟碧翠和柳媽趕緊伏地而跪,車內的空間更小了。
門帘掀開,和靖方極為相似的容顏展露在金非眼前。
飛揚入鬢的眉。宛若銀光映月的劍,揮灑自如卻愜意的划過天際,劃出兩道如神祗似的精緻的線條。
如高空般遼遠深邃的眸子帶著一縷淺淺的不經意的笑,天地間的流光溢彩似乎都被召喚聚集在他眼底。
姿態散漫卻優雅流逸。謙和中隱含深沉,那是慕容熙才有的獨特的氣質。
白色的寬衣大袖飛卷如雲,熟悉而令人心安的淡淡的鳳蓁花的香氣彌散在馬車內。
那是她送他的鳳蓁花香。
「熙哥哥!」
「熙哥哥……」
金非坐著沒動,淚卻盈滿了眼眸。
儘管在心裡早就琢磨構思了無數遍,金非還是沒有按照先前自己構思好的稱呼、言語和行動去做。
慕容熙只輕輕一躍,動作輕盈如飛鴻。一瞬間便坐在了金非身側。
再輕輕一揮手,碧翠和柳媽識趣的迅速的悄悄的下了馬車。
慕容熙身上淡淡的鳳蓁花香,馥郁如酒,衣袖翻卷間醉人的熟悉氣息彌散,一絲絲,一縷縷,宛若最精純的迷魂香,抑制住了金非的理智,金非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應變,僵在那裡不能動彈,隱約聽得淺笑聲響在耳側,男子呼出的淡香氣息拂在耳廓上,酥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