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淮看著父親面色,頓時心中一喜。
「既然如此,爹爹您……」
「我怎麼?」杜判官臉沉了沉。
倒不是他害怕邠國長公主和齊駙馬,實在是公主那股子潑辣勁讓人不耐,杜判官是個朝廷大員,總不能真的扯著臉皮去和她吵鬧吧,可人家卻敢進宮去到官家和太后面前哭。
每次但凡不順心,邠國長公主便進宮去哭訴撒潑,人人都曉得。
何況是牽扯到她那個寶貝兒子。
「您、您……」杜淮語塞,「孩兒都成了這樣……」
「你先去歇著。」杜判官無奈,「我自然尋個機會和齊駙馬說說這事。」
比起來,還是齊駙馬更通情達理一些。
杜淮心中一喜,「多謝爹爹,孩兒這傷也不能白挨啊!」
杜判官心裡也有火氣,看著兒子從出門前的翩翩少年郎變成個豬頭回來,心裡怎麼樣都不會舒坦,何況他那個妻子,是個不輸邠國長公主的悍婦,她不敢去和長公主叫板,讓她看見兒子這樣了,只會拼命拉著自己囉嗦。
杜淮得到了父親的允諾,自然覺得心裡舒坦了不少,連帶著覺得傷也不是那麼疼了,終於可以好好地請郎中來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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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寧節後第三天,也是杜淮挨打的第三天,有個人猝不及防地上門了,這是榮安侯家的那位方老夫人,也是傅梨華的親外祖母,姚氏的生母。
「您怎麼會過來了?」姚氏很是驚訝。
方老夫人出行的排場很大,左右圍了七八個丫頭僕婦,小小的花廳里顯得有些擁擠。
方老夫人揮揮手,「哎,讓幾個孩子過來我見見吧,也許久沒見了。」
「已經讓人去叫了。」姚氏回道。
很快,除了出門上學的傅淵,傅念君、傅梨華,還有傅梨華的同胞弟弟,六郎傅溶都來了。
方老夫人的眼神掃過一眾外孫,留在傅念君身上的時候,顯然目光沉了沉。
「外祖母……」傅梨華和傅溶一左一右地撲了過去,對她很是親密。
方老夫人對他們也很慈藹,一家人和樂融融。
傅念君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十分乖巧。
方老夫人知道若是她平時早氣呼呼地轉頭走人了,可今天卻很異常,想起了女兒說的「神仙指路」,不由便往傅念君多看了幾眼。
「二姐,我也很久沒見你了,過來讓外祖母瞧瞧。」
傅念君走近,叫了一聲:「老夫人好。」
方老夫人的臉色沉了沉,「你叫我什麼?」
「老夫人。」傅念君笑著重複了一遍。
「二姐你……」姚氏皺著眉頭,「這是你外祖母!」
傅念君道:「可是我外祖母曾託夢給我說,她不喜歡我叫旁人外祖母。」
託夢當然是假,不過據芳竹說,原來的傅饒華確實從來沒叫過方老夫人一聲外祖母,因為她基本有這樣的場合行個禮走了。
可連傅淵也不曾叫過。
因為若他們叫了,那麼那位死去的一品榮國夫人梅氏又算什麼。
人都是順杆子往上爬的,方老夫人大概見她今日和順,便想討一聲「外祖母」來長長臉面。
傅念君打量著方老夫人略顯隆重的裝扮,她這輩子最缺的東西,大概是臉面這東西了。
氣氛突然有些尷尬,傅梨華忍不住了:
「這是我們的外祖母,是行跪拜大禮也是應當的,二姐,你這是孝道嗎?」
傅念君笑盈盈地看著她:「可我對老夫人行了跪拜大禮,我又該用什麼禮數去面對我自己的外祖母呢?還有什麼禮比跪拜禮更重嗎?若說是一視同仁也不該吧,老夫人對我外祖母的牌位尚且還要行禮,我要怎樣一視同仁呢?」
這不亂了尊卑次序。
傅梨華徹底噎住了。
方老夫人沉了臉,「好了!」
她這輩子最最不想提起的人,是梅氏。
更可惡的是,因為梅氏的兒子姚隨勢大,她自己兩個兒子又不成氣,她竟然連個像樣的誥命都掙不來。
是啊,姚隨說一句話,比幾乎早已卸職的姚安信有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