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這些大儒儒道修為不一定有自己高,但這些人一生苦修,自成一道,是最為執著的求道者。
這樣的人,每一位都值得敬佩。
當然,韓牧野的積累也不差。
起碼言談之間冒出的金句,能讓人感慨。
「我若觀花,花與我皆靜。」
「世間萬事,不過一個求字。」
「我在,固我思。」
那些個修到大宗師之巔的儒道強者,好多都已經可見迷障,被韓牧野這些帶著心學文辭的話語蠱惑,一時間都是滿心震動。
從推衍大黃庭,韓牧野對儒道修行認識又多一分。
所謂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借神道,他更能看透儒道。
外修德行,內修心境。
心有多大,天地便有多寬廣。
儒道修行,最怕的就是心中沒了依託。
仙舟船頭甲板上,各方大儒匯聚,當真是難得的儒道盛事。
陸雨舟轉頭看看,面上閃過一絲遺憾。
「上一次玉曇花文會時候,力壓群儒的,是青藤。」
聽到他的話,言真輕等人也是看向四周,然後搖頭。
陷入迷障的徐謂,今日未到。
或許,此生他都不一定能再來了……
「半生落魄,已,成,翁」
大河之上,有人吟詩作歌,蕩舟而至。
青色的小木船晃晃悠悠,往仙舟這邊來。
那一句詩文迴蕩,似乎整個天地都悲愴寂寥起來。
一股無形的蒼涼之意,瞬間瀰漫河上。
「半生落魄,哎,誰又不是落魄皆成空啊……」
仙舟之上,有人低語,輕聲嘆息。
宗師如何,大宗師如何?半聖又如何,大道無盡,轉頭成空。
仙舟三層房間中,雲緞頭頂玉冠金光閃動,讓她面色不斷變幻。
雲錦已經跌坐在地,面上淚水滑落。
雲緞走上前,將自己姐姐輕輕抱住。
儒道修行者蹉跎落魄,女兒家,又何嘗不是空負了真心,落得個心傷難言?
那一句半生落魄已成翁,引來無數共鳴。
仙舟上大儒都如此,周圍畫舫上的人,更是心頭震顫。
儒道修行者或是低頭不語,或是黯然長嘆,那些彩衣女子,好多都是低聲抽泣,感懷落淚。
她們,都是真正的可憐人。
有幾位之前便是落跎的儒生,也是閉上眼,身軀震顫。
河岸邊,一位位書生站起身,那些花白頭髮的,都是眼中淚落,手中酒杯顫抖,送不到嘴邊。
仙舟之上,言真輕皺眉道:「青藤這是又有迷障了嗎?」
青藤。
青藤先生徐謂。
當初陷入迷障,他離開世人視線百多年。
因為這種迷障會不自覺引動,然後與外人產生共鳴。
便如現在,徐謂一首詩詞,就能讓無數儒生感同身受,心生悲切。
仙舟上,也只有言真輕他們那些已經自成天地道域的半聖才不受迷障影響。
道域之力,乃是脫胎迷障之上,心中自有自己的世界為道標,不會迷失。
河面上,小舟輕飄飄蕩來,徐謂的聲音再次吟唱傳來。
「半生落魄已成翁,獨立船頭嘯清風。」
清風拂面,讓人忘卻身在何處。
「筆底明珠何處賣,閒拋閒擲煙波中。」
落魄,頹唐。
徐謂的詩文,寫盡了淒涼文人的境遇。
你說清高也好,你說風骨也罷,到頭來,其中冷暖,當真只有自己知道。
這蒼涼歌聲,與之前那溫婉的白狐謠疊加,讓人頓時覺得生無可戀。
此生落跎,一切成空。
無數茫然的儒道修行者站起身,盯著面前水面,好似就此一躍,方是解脫。
這就是儒道大修的手段。
一言,可讓人心神迷失,生死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