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韓嶗山和簡大家的追悼會很成功,群賢畢至,少長咸集。
但是林婉兒卻在小小的畫舫船用獨特的方式追思自己的簡姐姐,那是一個極為特殊的時刻,是林婉兒一生中最為投入的時刻,似乎自己每說出一句詩詞,簡大家都能聽得到。
詩詞寫完之後,正好到了簡大家的頭七,林婉兒和陳笑笑抱著上百首詩詞來到碼頭,要將那些詩詞燒成灰燼。林婉兒和陳笑笑的極為默契,沒有想著將上百首留下,而是一股腦的燒給簡大家。
如果有人稍微讀了其中一首,那麼肯定會驚嘆、沉溺其中,哭著求著林婉兒將全部詩詞留下,然後公布於眾。
但是林婉兒卻只想讓簡大家看看,讀讀。
不得不說,這是大魏國的損失,這是一個封建社會文化的巨大損失,是一抹不得不說的缺憾。如果那些詩詞能夠留下來,必將在大魏國掀起風浪,推動一個時代的進步,或許那就是這個陌生國度的文藝復興,是解放封建思想的契機。文人學究門會突然發現,原來詩詞可以這麼寫,可以如此隨意而又真實。
可是今天晚上,見證這一切的只有清風明月,還有林婉兒手中火摺子。
火摺子舔了一口紙張,紅色的火苗瞬間點燃,紙張變成了菸灰,然後在海風中飄舞,如同小精靈一般,飄了很遠很遠。
林婉兒看著燃燒的紙張,回憶著簡大家的一舉一動,開口問道:「妹妹,還記得有一次去半月書局,看到簡姐姐生氣的事情嗎?」
陳笑笑抿抿嘴,笑著說道:「記得,記得,怎麼能忘記呢。簡姐姐平時性子清淡的很,當時只看到簡姐姐生氣,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的事情,回頭一問,才知道是一件芝麻綠豆的小事。」
「哈哈!」林婉兒也被那件事情逗得樂不可支,順著剛才的話題說道:「那天冬蟲這丫頭去林家小院找我校驗書籍,但是回去的路上貪吃,自顧自的買了一個粽子,不小心將一粒米沾到了紙張上,一個字看不清楚了。簡姐姐當時氣的眼睛圓圓的,還一口氣買了十個粽子,讓可憐的冬蟲都吃下去。我們到的時候,這小丫頭一邊哭一邊在那小口小口吃著粽子。」
陳笑笑將一首詩詞送入火堆中,突然眼淚落了下來,開口說道:「原先不認識簡姐姐,只認為高高在上的澶州簡大家應該不食人間煙火,寵辱不驚。接觸久了才知道簡姐姐的和藹可親,以及有時候的孩子氣。婉兒姐?」
「嗯?」
「活著很難嗎?」陳笑笑問道。
林婉兒怔了怔,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兩人身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對於別人也許不難,但是對於簡大家而言,很難。」
林婉兒和陳笑笑不約而同的回頭,看了看來人,一身灰色已經泛白的長衫,修長的手指,以及有些蒼白的臉,來人是畫舫街的管事人鄭拓。
林婉兒和鄭拓在畫舫船上接觸過,覺得這人有些怪,怪在什麼地方還不好說。
林婉兒和陳笑笑齊齊道了一聲萬福,鄭拓雙手一拱,算是回禮,接著說道:「鄭某不知韓家的隱情,但是覺得簡大家心中有苦說不出來。有時候,也許離去是最大的解脫。」
聽完此話,林婉兒和陳笑笑齊齊點點頭,覺得在理。
鄭拓一招手,身後走出一位大漢,手中端著酒壺酒杯,鄭拓拿起一杯酒,舉過頭頂,手腕微傾,酒水灑了一地,開口說道:「鄭某敬佩簡大家,一杯清酒敬簡大家。」然後將酒杯遞還給身後大漢,那大漢轉身走了。
林婉兒替簡大家謝過鄭公子。
鄭拓擺擺手,笑著說道:「林姑娘不必如此,鄭某受不起如此大禮。」
林婉兒回答道:「應該的。」
當日在畫舫船上,鄭拓暗裡多有幫助,寥寥數語,明顯看出鄭拓是一位沉默寡言的人,今天也不知為何,在林婉兒和陳笑笑面前突然打開了話匣子,望著遠處明月說道:「林姑娘的《西廂記》字字珠璣,鄭某佩服的很。澶州城內對程某的評價貶大於褒,罵鄭某是投機倒把、心比墨黑的人,鄭某也明白在下的行為也是不合道義,但是世間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鄭某隻求問心無愧。」說完從懷中拿出陳笑笑的契約交給對方。
陳笑笑心中歡喜,但是臉上略帶疑惑的接過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