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茗茶道館。
黃格跟林冬在這裡見面。
林冬特別意氣風發的樣子,可見他在雪豹混得更加風生水起,笑著跟黃格打招呼,那笑容,如同剛剛取得了一個獅群所有母獅子交配權的雄獅。
黃格,沒有笑,只是輕微點了點頭,幾乎肉眼不可見。
林冬不介意:「你真命大!」
黃格:「是啊。」
林冬:「回來了,準備大幹一場嗎?」
黃格:「回來之後,首先我要逼迫盜火基金把原本就屬於我的70股份交給我,讓外界明明白白地知道,我才是野火計劃的大股東,盜火基金和藍家人只是占15和10小股份的小跟班兒。」
他說話的語氣完全不屬於林冬認識的夾著尾巴做人的黃格,讓林冬愣了一下。
黃格看到林冬這表情,才第一次微笑:「我是不是像剛剛從精神病院出來的人?」
林冬:「我不會這麼看你,我知道野火計劃的潛力和威力,這是一個可能顛覆搜尋引擎和操作界面的巨大革命機會。從心態上,你可以藐視任何人,不過,最好還是別這麼高調,畢竟……我們都是中國人,高調做事,不適合我們。」
黃格:「原來我也是遵循這個原則的,不過,是你,改變了我。」
林冬:「嗯?我?」
黃格:「對啊,我把你當成……朋友,一個特殊的朋友,我在快要死的時候,把我所得到的關於意識進化的無限博弈結構都寫下來,寄給了你,後來,我跟藍深林關係緩和之後,交談了幾次,發現了一個秘密——用工商、稅務、消防、環保、計生把我趕走的人,居然不是藍深林,後來我叫人查了查,居然是我的朋友,林冬先生。」
林冬不敢直視黃格的目光,垂下頭去。黃格得到了他想得到的答案。
黃格:「我寫的那篇《人工智慧會造成大規模失業嗎》,你看過嗎?」
林冬:「你那個專欄,我不會錯過任何一篇。」
黃格:「我寫的那個兄弟連的故事還記得嗎?牧師說我們死去的兄弟去了天堂享福,連長說我們要替慘死的兄弟報仇。到底誰說的有道理?」
林冬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他本來有自己的答案,但是,他只是有點茫然的說:「我不知道。」
黃格:「他們說的都對,在這個混亂的世界裡,採取單一策略的人不會贏得勝利。這兩個解釋看似矛盾,其實目的是一樣的。一個是寬慰人心,一個是激發鬥志。各取所需,只要達到目的,我們智人曾經通過人吃人來度過食物匱乏的冰河期。古代中國的戰爭中,關於『易子而食』的慷慨悲歌不是稀罕事兒。這麼一點悖論有什麼不能理解?雖然矛盾,確實殊途同歸。博弈中,只有毫不吝嗇採取混合策略的人,才能成為倖存者。低調?確實需要低調,但高調也有高調的好處,至少,那些工商、稅務、消防、環保、計生的小嘍囉要來執行公務的時候,得花點心思想想,得罪號稱身家70億美元的人,值不值?你說是不是?」
林冬:「有道理。」
黃格:「另外,還有一個好處,讓朋友也在心理上有所依靠,比如:你的好妹妹,不想嫁給那個讓她反胃的關瀾關大少,如果有一個號稱70億身家的人來保證:你不用嫁給這個蠢貨,我保你。說不定她就有勇氣對抗來自父兄的壓力,是吧?」
林冬:「黃兄,這個你也要干涉麼?我們家本來就危機四伏,如果林夏退婚,那我們連關家也得罪了!」
黃格:「我就這麼一說,她聽不聽得進去,我就不知道了。哦,順便我帶著藍深林一起跟她見面,讓她知道我跟藍家人關係匪淺,讓她信心更足。林兄給我那麼大的禮物,往而不來非君子,對不對?我還有禮物送給你,你們不是需要思考下一代的產品嗎?我得跟他談談,如果他能跟我合作,我負責幫他開發下一個產品,雪豹跟野火強強聯手,說不定把天縱英才林冬先生的風頭都蓋過。」
這真是一場沉悶的約會,黃格在這裡嘚吧嘚,林冬卻一直沉默,或者簡單辯解兩句,他知道,在斯多亞主義者黃格面前,情緒化的表現或者辯解太多,毫無作用。
理性報復,在博弈策略中是必須的,不需要黃格說出口,林冬也知道他正在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