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爺。」鄭拓說道:「戶部從那批冬襖里截了不少銀子下來,後來全填到別的地方去了。」
「不錯。」范建面無表情說道:「這批冬襖確實截了些銀子,那些因為當月的京官俸祿都快發不出來,陛下並不知道這個情況,我又不忍心讓此事煩著陛下,內庫那時的拔銀又沒到,又要準備第二年西征軍的犒賞,部里不得已才在這批冬襖里截了些銀子。」
他揮揮手,笑著說道:「不過這筆銀子的數目並不大,填別的地方也沒有填滿。」
「是啊大人。」鄭拓滿臉憂慮說道:「冬襖只是一端,此次朝廷清查部里,像這樣地事情總會越查越多,而這些調銀填虧空的事情往京里一攏,只怕……最終會指向部里最後調往江南的那批銀子。」
范建嘆息著,搖頭說道:「沒有辦法,其實這次往江南調銀,主要就是為了內庫開標一事。這和安之倒沒有多大關係,只是本官身為戶部尚書,也是想內庫的收益能更好一些,朝廷如果不拿錢去和明家對沖,明家怎麼捨得出這麼多銀子?」
他低下頭,輕聲說道:「其實這批銀子調動的事情,最開始的時候。我就入宮和陛下說過。」
書房裡死一般的沉默,鄭拓瞠目結舌,半晌說出不話來,如今清查戶部的藉口就是戶部暗調國帑往江南謀利,哪裡知道,這次大批銀兩地調動……竟是宮中知道地!
他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才皺眉說道:「老爺,既是陛下默允的事情。乾脆挑明了吧。」
范建很堅決地搖搖頭:「陛下有他地為難之處……朝廷去陰害江南富商明家,這事情傳出去了,名聲太難看,只是如今朝野上下都在猜測那件事情,陛下總是迫不得已要查一查。」
他嘆息著說道:「既然如此,怎能挑明?」
「那怎麼辦?」鄭拓驚駭說道,這句話的意思很明白,本來就是皇帝陛下主持的事情。難道只是為了平息物議,范尚書不要被迫做這個替罪羊。
范建面色平靜說道:「身為臣子,當然要替聖上分憂,戶部此次調銀動作太大,終究是遮掩不過去。如果到最後部里終究還是被查了出來,不得已,本官也只好替陛下站出來了結了此事。」
朝廷對付明家,用的手段甚是不光彩。而且明家的背後隱隱然有無數朝官做為靠山,為了慶國朝廷的穩定著想,這種手段由陛下默允地具體事宜當然不可能宣諸於朝。
鄭拓面現感動與悲傷,心想范尚書果然是一位純忠之臣,在這樣的風口浪尖,想的還是維護陛下的顏面與朝廷的利益。
「大人,辭官吧。」鄭拓沉痛說道:「已經這個時候了,沒有必要再硬撐著下去了。」
范建搖了搖頭。意興索然。
鄭拓再次痛苦勸說道:「我知道您並不是一個戀棧富貴之人,看當前局勢,陛下心中早做了您辭官,便停止調查戶部一事的打算。只要您辭了尚書一職,也算是對調國帑一事做個了斷。想必二皇子與長公主那邊也不可能再窮追猛打,胡大學士與舒大學士也會替您說話……」
其實關於辭官的問題,鄭拓身為范建的心腹已經建議了許多次,但范建一直沒有答應。他幽幽嘆了一口氣。說道:「有些事情。明明做了就可以全身而退……可是卻偏偏做不出來。」
范建輕低眼帘,說道:「戶部一直由我打理著。朝廷連年征戰,耗銀無數,大河又連續三年缺堤,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比我更清楚國庫地空虛程度,也沒有人比我更了解當前的危難局勢。所有的官員們都以為如今還是太平盛世,其實又有誰知道,盛景之下潛藏著的危險?」
「可是……小范大人已經去了江南,只要內庫歸於正途,國庫危勢必將緩解。」鄭拓惶急說道。
范建心頭暗笑,如果不是內庫的局面已經被范閒完全掌握,如果不是陛下有信心在兩年之內扭轉慶國國庫地情況,那位聖天子怎麼捨得讓自己辭官?
心裡是這般想著,他的臉上卻是沉痛無比,說道:「正是因為范閒初掌內庫,情勢一片大好,所以此時,我才走不得……」
范建嘆息道:「一是因為正值由衰而盛的關鍵時期,我不敢放手,還想替陛下打理兩年。二來……就是安之這小子,他看似沉穩冷漠,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