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許。
葉流雲微笑說道:「如果你不在那崖上,怎麼能念得出來那兩句,怎麼能知道我就是我,怎麼能料定我知道你是他的你,怎麼知道我就不敢殺你?」
很複雜,聽上去似乎很複雜,所以范閒真地有些暈了,好在他的啟蒙比一般的正常人要早十幾年,過了兩次人生,關於邏輯之類的基礎知識比旁人要紮實許多,自己在腦子裡繞了幾圈,終於繞清楚了葉流雲的話。
葉流雲想表達的意思很簡單——這個世界上,至少是如今,至少是江南,能認識他的人沒有幾個。
而這個意思讓范閒感到無比驚愕,慶國的大宗師,難道真地沒有幾個人認識?
他下意識里放開手中緊緊握著地紙扇,唇角泛起一絲譏諷說道:「不要以為裝酷就可以冒充我叔,不要以為戴著笠帽就能冒充苦荷光頭,不要以為提把破劍就可以讓別人相信你是四顧劍。」
「你是葉流雲,不管我認不認得出你來,你終究就是葉流雲。」
四顧劍的行蹤是監察院監視地重中之重,葉流雲根本沒有可能冒充,所以這也是范閒很不理解的一點,葉流雲弄這一出。是真的想和皇帝老子撕破臉?
他嘲笑說道:「雖然四顧劍確實有些白痴,被咱們大慶人鑄了無數個鍋戴到頭上,可是您這齣戲也太不講究了。」
「我是誰並不重要。」葉流雲冷漠地看著范閒,「我只是來提醒你一句,你下江南,江南死的人已經太多了。」
范閒眯著雙眼,毫不退縮地看著這位天地間僅存的四位超級強者之一,緩緩說道:「這世上哪有不死人就能達成地目標?」
「你要達成什麼目標?」
「我是臣子……我的責任是保護皇上的利益不受絲毫損壞。」范閒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微笑說道:「除此之外,我沒有任何的想法。」
「即便是死?」
「不,我不會死。」
葉流雲沉默了下來,半晌之後說道:「你……母親當年似乎不是這樣的人。」
范閒並不意外對方會提到自己的老媽,臉色卻像掛了霜一般寒冷,冷冷應道:「不要用先母來壓我,而且說起殺人,想必您也記得清楚。我母親並不比我差。」
「我說的是根骨與稟性。」葉流雲的聲音忽然沉了下去,「好殺之人,如何能手握大權?」
將將因為敘舊這種事情稍顯緩地樓中氣氛,頓時又冷冰了起來,緊張了起來。
「你在京都。有那些費心費神的可憐人替你操心,我且不論。」葉流雲就這樣直直地坐在桌旁,整個人像那東山之松一般倔耿而不屈,「你下江南。江南多事,多少人因為你的巧手善織而死去?」
范閒眯著眼睛,心頭無比惱怒,壓低聲音說道:「莫非我不下江南,這江南的人便不會死了?內庫里的王八就不再是王八,明家一窩爛鼠就變成錦毛鼠?」
他輕蔑笑道:「老人家,先前說過不要用先母的名義來壓我,這時候再添一句。大義的名份對於我也沒有什麼效果。」
葉流雲面色不變,不知其喜怒,只聽他靜靜說道:「殺袁夢一事,那宅中丫環僕婦你盡數點昏,看似猶有三分溫柔,可這些昏迷之人,事後卻被蘇州府盡數擒去殺了滅口。」
他溫柔看著范閒的雙眼,繼續說道:「你離開地時候。應該就會猜到在監察院的壓力下。那些無辜的人,只有死路一條。你不殺無辜。無辜因你而死。」
「我只需要承擔我應該承擔的責任。」
范閒嘴裡用前世某教練的無恥話語淡淡應著,心裡卻是湧起大震駭!
當然不是因為那些無辜地人因為自己死亡的緣故,雖然這也讓他的心裡稍微黯了一下。這種大震駭來自於葉流雲的話語,那話語裡似乎隱約透露出……自己入宅殺人地細節,對方清楚知曉。
范閒盯著葉流雲的眼睛,不知道這位大宗師究竟知道多少,如果對方知道自己已經學會了四顧劍,那便慘了……這是范閒的秘密之一,一旦被京都陛下知曉,整個監察院都會因為影子與懸空廟的事情被踩倒在地。
對方完全可以用這個來要挾自己,但是看葉流雲的神情,似乎並不知道細節。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一劍傾人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