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憐愛,淡唇微啟說道:「你自己拾個椅子坐吧,我有些頭痛。」
范閒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四周,發現長公主說了一句廢話,這偌大的廣信宮裡,竟然是一個椅子都沒有。正納悶的時候,又聽著長公主柔聲說道:「范卿家,聽說你精通醫術,婉兒這些天身體大好,全虧了你。」
范閒趕緊躬身道:「長公主謬讚,全賴御醫們精心護理,臣只是出些偏方。」
「噢?」長公主伸出細細的手指,揉了一下自己的太陽穴,隨著指尖的揉頭,她的額角處漸漸泛紅,「可有治偏頭痛的偏方,我這些日子頭痛地厲害。」
長公主有頭痛地頑疾,這點范閒聽婉兒說過,上次在避暑莊外也偶爾聽太子提到過。但范閒此時更注意的乃是長公主對自己地稱呼以及自稱,幾句話中,長公主稱你稱我,顯得格外親熱。范閒微微一笑道:「頭痛有許多種,老師當年教到這裡的時候,也頗為頭痛。」
這話淡,但兩個頭痛也挺有趣,長公主淺淺一笑,柔媚頓生。范閒知道自己與費介的關係,在京都里早就不是秘密,更不可能瞞過長公主,所以乾脆挑明。
「真沒有什麼好法子嗎?」長公主今日不問其餘,竟是單單在頭痛症上打轉,滿臉愁容,柔弱不堪,「這幾日真是痛死我了。」
范閒微微低下眼帘,靜心寧神:「臣倒是學過一套按摩的法子,雖然只能治標不能治本,但總有些舒緩之效。」
長公主眼睛一亮,柔聲道:「那趕緊來試試。」
范閒苦笑道:「這……怕是有些不方便吧。」
長公主掩唇噗哧一笑:「想不到名滿京華的范大才子,居然還是個持禮的小酸生,且不說病急從權,只說再過幾日你就也是我兒子了,又怕什麼?」
范閒看著對方少女般的神態,再一聯想到對方的真實年齡,本來應該會產生很噁心的感覺,但是看著長公主嫩滑的臉頰,清如初葉的眉,還真很難產生反感。但聽著兒子二字,他心中依然生起一絲冷笑,面上卻是一片平靜應道:「長輩有命,豈敢不從?」
太監端上銅盆清水,范閒仔細地洗淨雙手,然後緩步走到長公主身邊,深深吸了幾口氣,平伏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儘量不讓自己的目光落到長公主黑髮之下微微露出一帶的白色頸膚上,穩定地伸出雙手,擱在了對方的頭上。
手指穿過長公主的黑髮,發尖飄過溫柔,有些微微的癢。
范閒乾脆閉上了眼睛,幻想自己和五竹叔一般,蒙著一塊黑布,手指尖摸到長公主的髮際,然後輕輕向上,雙手拇指摁在太陽穴上,兩根食指同時在她的眉上描了一描,確認了眉心的位置。
一叩。
長公主似乎沒有準備好,輕輕哼了一聲,倒是聽不出來是痛楚還是按到了部位。范閒平心靜氣,倚仗自己對人體穴道的認識,緩慢而又穩定地為她揉按著頭部,手指與李雲睿頭部肌膚的每次接觸,都是那樣的穩定。
「嗯。」長公主皺了皺眉,心想自己是不是冒失了些,實在沒有想到這個小傢伙手法竟然如此好,指尖似乎帶著一道道細微的氣流,在揉弄著自己痛楚的根源,每一捺,每一摁,都會讓自己輕鬆許多,精神漸趨放鬆,竟似緩緩生起一股睡意。
「這手法也是費介教的嗎?」她半閉著眼睛,斜靠在床榻之上,朱唇微啟,隨口問道。
「認穴之法是費先生教的。」范閒的手指依然穩定地在光滑的肌膚上移動著,聲音也沒有一絲顫抖:「這按摩的法子,卻是自己學的。」所謂久病成醫,當他前世躺在病床上,初期的時候還存著一絲重新站起來的奢望,所以那位可愛的小護士常常幫他按摩腿部及全身的肌肉,只是後來終究都絕望了,不過對於按摩的手法,范閒卻記了下來。
「挺不錯的。」長公主表揚了一句,又緩緩閉了眼睛,享受著那雙少年的手所帶來的溫暖放鬆感覺。
廣信宮裡一片安靜,長公主的雙眼一直閉著,長長的睫毛搭在白皙的皮膚之上,微微顫抖,她忽然開口說道:「你要娶婉兒,就必須忘記四年前的事情。」
范閒的手指一頓,恰恰停留在了長公主耳下某處,那處看似尋常,卻是致命的穴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