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萬里,區區擎蒼山,沒用多久便到了。
鬼門宮殿肅然陰森,數十個臉色白慘慘的的鬼修將領鎮守著宮殿大門。
琉雙看一眼上面濃烈如血的空氣,輕輕吸了口氣。她抓住青鸞羽毛的手暗暗用力,不願泄露出內心對這個地方天然的恐懼。
她的夫君是八荒唯一的妖鬼,以妖身修鬼道,待在鬼域對他來說最為舒適。
即便她不喜歡這個地方,也不願為了自己無傷大雅的喜好,來讓他修為折損。
「娘娘,小心些。」長歡伸出手,扶著琉雙躍下鳥背。
青鸞感知到什麼,朝著殿內輕嘯一聲,有幾分異常躁動。沒一會兒,殿內也傳來一聲清脆的鳥鳴,一隻鮮紅如火的鳶鳥從鬼域飛出來,與青鸞交頸纏綿,互相梳理羽毛。
長歡驚喜地說:「娘娘,是妖君回來了1
赤鳶在這裡,證明晏潮生已在鬼域宮殿中,琉雙頰邊笑意暈開,提著裙擺朝殿內跑。
長歡追著她:「娘娘,您慢些。」
琉雙穿著緋色紗裙,上面繡著大朵盛放的海棠,她奔跑過宮殿庭院,海棠上流光溢彩,層層怒放。
縱是死氣沉沉的鬼修們,也免不了側目看她,行禮道:「娘娘。」
她推開自己宮殿的門,卻沒有在裡面看見晏潮生。
琉雙偏頭,問一旁的小鬼侍:「妖君陛下人呢?」
鬼侍說:「妖君受傷歸來,如今在無情殿。」
「他受傷了!傷得嚴重嗎?」
「屬下不知。」
琉雙憂心忡忡地進入自己的寢宮,她萬分擔憂,可是不敢踏足無情殿。無情殿中有一處冷池,那地方的寒氣足以凍壞她的肉身,卻對晏潮生是極好的療傷地點。
他曾下過鐵令,不許她踏足那邊半步。
琉雙失神地坐在院子的鞦韆上,周邊幾隻千鬼鳳蝶圍著她飛,她揮退它們:「你們自己玩罷,夫君回來了,他受傷了,我很擔心他。」
鬼蝶們一聽晏潮生回來了,頃刻四散而去。院子裡花團錦簇,與外面陰沉的鬼域完全不是一個畫風。
本來鬼域寸草不生,因為沒有生氣,自然不會生長此類生機勃勃的東西。琉雙搬來以後,她本身仙氣氤氳溫柔,加上無聊寂寞,便朝晏潮生的屬下要來草籽,以靈力哺育,試著在庭院中種植花草。
沒想到真被她種成功了,漸漸的,萬般冷暗壓抑的鬼域中,唯她與晏潮生寢殿這一處,花開錦簇,草地悠悠。
連喜好鮮亮色彩的鳳蝶也愛趁晏潮生不在,悄悄飛來這裡。
但若是他在,身上威壓太甚,這些小東西是不敢來的。他曾當著她的面,捏碎了一隻來不及飛走的鬼蝶。
木質長廊曲曲折折,上面掛滿了琉璃燈籠。
血一般的天空暗下來,晏潮生依舊沒回來。長歡說:「妖君在療傷,娘娘您先休息吧。」
琉雙點點頭,只好先進入室內。
長歡給她散了發,卸了妝,又幫她細細塗了一遍香膏,琉雙窩進溫暖的被子,心裡卻在惦記無情殿中的晏潮生。
他怎麼樣了,傷得重不重?疼不疼呀?
想到後半夜,她依舊輾轉難眠,睜著眼睛。直到外面鬼鴉飛過,嘎嘎聲嘶啞難聽,她才驚覺床邊立了一個人。
他似是毫不意外:「還沒睡?」
音色冷冷,卻讓琉雙眼睛一亮,她從被窩中爬起來。晏潮生沉默片刻,手指一動,屋內柔和的南海夜明珠次第亮起。
琉雙終於看見了他。
她的夫君,妖界與鬼域的君主,晏潮生。
他一席金色滾邊黑衣,生得極其俊美,薄唇長眉,漆黑眼瞳,居高臨下看著她。
琉雙沖他伸出手,他看她一眼,把手遞給她。
這隻修長的手冰冷如玉,一如他這個人的體溫,冷得人發顫。她被冰得抖了抖,卻將他的手放進懷裡捂著,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他:「夫君,你傷得重嗎?」
燈光下,她小臉紅撲撲的,水汪汪的眸,唇色也變成嬌嬌的紅色。她忘記了他身體裡流淌著妖蛇的血液,體溫捂不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