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朕很早就想要見愛卿一面了。」
蘇軾受寵若驚。
「皇考在日,就拿愛卿的詩詞,與朕看過。」
「尤其是其中『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這一句,猶令朕印象深刻。」
蘇軾當即拜道:「微臣粗鄙之詞,能入陛下之眼,實乃微臣之幸也。」
但內心卻是忐忑起來。
忐忑什麼?
趙煦這個少主,將他當成了一個單純的詞臣。
詞臣,對於文人士大夫而言,絕不是個什麼好標籤。
尤其是,對蘇軾這樣年紀的官員來說。
一旦在皇帝那裡的詞臣標籤被貼牢了,這輩子都別想翻身!
道理很簡單。
年輕的時候,詩詞可以是敲門磚,可以成為交遊的利器。
但,到了中年、晚年,還在拿著詩詞作為敲門磚,當做交遊的利器。
那就只能說一個事情——你只會寫詩詞。
一個只會寫詩詞的文臣,和伶人、妓女有什麼區別?
皇帝呼來喝去,達官貴人則將之當猴看。
李太白當年那一句:天子呼來不上朝,自稱臣是酒中仙。
這其中蘊含著多少辛酸?多少無奈?
當代,也有一個典型的例子。
晏幾道!
司馬光去世後,晏幾道為什麼要離開汴京?
因為他受夠了被人當猴看。
那些士大夫,那些名妓,表面上看,都是圍著他轉,甚至為了求他一首詞,甘願卑躬屈膝,刻意討好。
可誰尊重過他?
除了已故的沈君龍、陳廉叔這兩個老友。
就只有司馬康,才將他當人,而非是伶人看待。
蘇軾是無論如何,也不願自己落入和晏幾道一樣的境遇的。
那對一個士大夫而言,不啻於酷刑。
而且是凌遲!
蘇軾在被貶官的這些歲月里,已經受夠了這種酷刑!
他在黃州的時候,真以為那些去看他的人、與他交好的人,都是他的迷弟、崇拜者?
或許有吧。
但更多的人,恐怕是去看猴的。
你詩詞寫的不錯啊!
給個面子,給我也寫一首吧。
偏很多時候,他還不能直接拒絕。
只能委婉的不得罪人的情況下,說一些場面話。
好在,官家的重點並不在此,只點到即止,就說到了其他方面。
「待朕即位後,朕私下問了一下章相公……」
「今天下之士,有才幹者,能佐國者都有誰?」
「章相公便向朕推薦了蘇卿。」
「章相公言,卿雖久富詞名,然於庶政一道,也不亞詞名,向朕極力推薦愛卿,說:果能佐天下者,必有愛卿。」
趙煦說著,就饒有興致的看著蘇軾。
上上輩子,趙煦讓章惇獨相六年,又如何不知章、蘇兩人的恩怨?
說起來,在這樁公案上,是蘇軾對不起章惇。
甚至可以說,是蘇軾背叛了章惇!
尤其是元祐時代,隨著舊黨復甦,全面掌權,司馬光盡廢新法,而章惇被貶的時候。
蘇軾做的一些事情,讓章惇格外寒心。
是,蘇軾是沒有針對章惇。
但針對章惇的是他的弟弟蘇轍啊!
而蘇軾在這個過程中,一言不發,沒有幫章惇說過一句好話,任由蘇轍瘋狂攻擊。
在章惇的角度來看,蘇軾這就是典型的白眼狼,忘恩負義!
所以,紹聖時代章惇的報復才會那麼猛烈!
先貶惠州,讓他吃荔枝,甚至安排了蘇軾的對頭,程之才去惠州。
哪成想,程之才居然和蘇軾和解。
於是再貶蘇軾於崖州,讓他去釣魚,就這樣都沒有整死蘇軾。
老章當時氣的鬍子都要翹起來。
但神奇的是,趙煦在現代,看過這對歡喜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