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張。
鎮壓厲鬼和辦鬼案、跟鬼打交道那是兩回事。
他雖說與鬼相處多年,但與鬼打交道的經驗確實淺薄,趙福生心思深,人又謹慎,行事比他周全很多。
這一次同行辦案,雖說鬼還沒有真正出現在他眼前,但就憑至今所見所聞,也讓他有所收穫。
「似夢似幻,如真亦假。」趙福生道:
「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都需要我們自己去發現,去試探。」
與羅六夫婦對話、找他們討要食物,觀察他們的神情,碰觸他們的身體,都是試探的一環。
讓他們幫忙打水也是。
「老張跟滿周出去打水時,井是枯的,就看這夫妻兩人回來時,能不能打回來水。」趙福生道。
孟婆聽到這裡,眼裡已經滿是笑意,撕肉的手一頓,轉頭看向趙福生:
「大人覺得他們能打水回來嗎?」
她問的是趙福生,但張傳世卻搶先回答:
「那估計打不回。」
張傳世的頭搖了搖:
「井幹得很。」
孟婆不理他,只是看向趙福生:
「大人覺得呢?」
劉義真對這個問題的答案也很好奇。
就連一直狀似在認真玩稻草的蒯滿周也抬起了頭,一雙眼睛盯著趙福生看,等她的回答。
面對眾人注視,趙福生微微一笑:
「我覺得他們能打回水來。」
張傳世驚了一驚:
「為什麼——」
他話音未落,趙福生的目光已經落到了此時正架在簡易灶台上的瓦罐上。
罐子外沿被火苗舔舐,內里的粥湯已經沸騰,發出『咕嚕、咕嚕』的冒泡聲。
「」張傳世恍然大悟:
「罐子是濕的。」
幾人進廟的時候,這瓦罐似是才被人清理過,結合此處種種看,說不定這泥廟前不久才剛留過人。
「可——」張傳世嘴唇動了動,但最終沒有再說話。
就憑這短短几句對話,已經足以證明趙福生心機縝密,心細如髮,且思維敏捷。
「大人真是英明。」張傳世嘆道。
這樣的話他已經說過很多次。
但以往說這話時,大多是抱持著溜須拍馬的心態,想要討好她以取巧而已。
此時再贊這話,則多少帶著幾分真心。
「還有一個點你們也可以記住。」趙福生笑了笑,坦然接受了張傳世的誇讚,同時提醒眾人:
「羅六、孫三娘是走山販貨的,貨櫃是他們的家底,是他們的根。」
羅六裝闊問她要不要食物時,是帶著肉疼與虛假的大度,在她點頭索要時,他明顯有些不情願。
從這裡可以看出羅六並不如他展現的豪爽大方——這也是人之常情。
但這兩個計較的人卻在聽到她要打水時,兩人都丟下了貨櫃同時出去,這就反常了。
出門在外,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貨郎走街躥巷與人打交道,恐怕見多了人貪婪的樣子,怎麼可能放心將這兩櫃東西離眼。
這就是最大的破綻。
眾人目光落到角落的貨柜上,臉上露出瞭然的神色。
說了這許多,孟婆抬起手:
「他們出去了一會兒,外頭一點兒聲音都沒有,我去看看。」
張傳世先前與蒯滿周打水時陣仗驚人,幾人坐在廟中,都能聽到『哐哐』響聲。
這兩夫妻出去已經有一陣了。
水井離廟又不遠,無論是滾動軸輪還是放桶取水總有響聲,可此時卻靜得異常詭異,仿佛外間並沒有活人。
如果不是羅六、孫三娘的箱櫃還放在廟中,幾人都隱約有種好似這野廟之前並沒有人來過的錯覺。
孟婆說完這話,將手裡剩餘的一小塊鹹肉重新收起,放回行囊之中。
趙福生沒有阻止她。
她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接著撐起身往外走,走到門口處時,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