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飛速的在林間穿梭,只靠手機自帶的電筒勉強照亮前路,模糊的光影中,勉強能看到那個跌跌撞撞前行的幼小身影。
「媽的!別讓老子逮到你!!」
小周平緊咬牙關,拼了命的在黑暗的林間狂奔,他沒有手機手電,只能靠目力與直覺躲避林間的樹木灌叢,即便如此,他的速度竟然不比身後的男人慢!
他的目光仿佛能洞悉黑暗,靈巧的避過了絕大部分障礙,即便身上各處都在傳來痛感,但與他平日裡承受的痛楚相比,區區這點程度根本不算什麼。
「艹你******」
「你踏馬還敢跑?!別忘了你是老子生的!」
「老子約的買方已經在山上等著了!你他媽今天要是跑了,老子跟你媽都得被追債的人打死!!」
「老子養你到這麼大,你踏馬就當白眼狼?!還敢報警抓老子?」
「真他娘的*****」
男人見自己竟然追不上一個孩子,又被樹枝接連抽臉,無盡的怒火湧上心頭,數不清的髒話與謾罵從他嘴中噴出,像是一根根箭穿過黑暗,刺入遠處小周平柔軟的心中。
小周平一邊忍痛狂奔著,強烈的酸楚與悲傷湧上心頭,這份心靈的痛苦壓過了滿身傷痕,一向因家暴沉默自閉的他,第一次控制不住的張開嘴巴,在黑暗中發出嘶嚎!
為什麼??
為什麼會這樣他分明什麼都沒做錯!為什麼命運要這麼對他?!
被打被罵他可以忍,畢竟那是他的父母,是生他的人即便他們從來沒有盡過父母之責,小周平也在認真的盡著子孫之孝,他以為總有一天自己可以像別人一樣擁有正常的家庭,沒想到最後換來的,卻是被親生父母拐賣
小周平只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揉碎了,踐踏在土裡,周圍的一切似乎都逐漸遠去,奔跑已經成為他的本能。
不知跑了多久,身後的男人聲已經消失不見,小周平劇烈喘息著,身上的傷口在劇烈奔跑中也被撕扯流血,意識都有些模糊。
他順著前方逐漸稀疏的林木一直走,終於穿過了這小片山林,來到了盤山公路的另一段。
就在這時,一對明晃晃的車燈驟然劃破黑暗,呼嘯的嗡鳴聲中,一輛破舊麵包車迎面撞向剛從林中走出的周平!
小周平的瞳孔驟然收縮!
砰——!!
一陣悶響傳出,幼小的身影在半空中飛出一道弧線,重重摔落在地,一動不動。
明亮的車燈撕破黑暗,麵包車兩側的車門打開,一個披著皮夾克,布滿紋身的光頭男走上前,抓著小周平的頭髮探了下鼻息,微微點頭,
「沒死。」
「死了也無所謂,反正我們要的是他身上的零件。」另一個男人點了個煙,淡淡回答。
「姓周的那個廢物,連送個貨都能給我們送丟要不是我們熟悉這裡,搞不好真讓這小子逃了。」
「哼,能廢到把自己兒子賣了抵債的廢物,你指望他能幹好什麼事?」點菸的男人眯了眯眼,「把貨裝上,帶回去吧對了,跟那個周廢物說一聲,這貨是我們自己撿回來的,價格嘛得再砍五萬。」
「好嘞。」
「進山了?」
葉梵坐在一輛高速行駛的警車上,眉頭微微皺起。
「對,我們調取了整個西津市的道路監控,就在半個小時前,那輛車已經離開城區,進山了山上沒有安裝監控,所以現在他們到了哪還不清楚。」一位警員認真的匯報,
「不過我們已經在進出山區的各個道路都設置了關卡,一旦發現他們的蹤跡,第一時間就能知道。」
見葉梵的臉色有些凝重,警員猶豫片刻,再度開口,
「或者,我們也可以調動所有人手搜山」
「不用,那樣動靜太大。」葉梵當即搖頭,「你們辛苦了,就把我放在山路上吧,我自己去找。」
警車在荒僻的山路上緩緩停下,穿著黑色大衣的葉梵獨自下車,隨著車尾燈消失在道路盡頭,他望向深山的目光也逐漸深邃起來。
「不對勁,這個味道山里還藏著東西?」
渾渾噩噩之中,小周平的雙眸緩緩睜開。
隨著意識恢復清醒,痛感從身體各處傳來,那張殘餘著血污的臉龐毫無血色,他艱難的抬起頭,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冰冷的金屬台上。
刺目的光圈從頭頂照射,他試著起身,卻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死死鎖住,旁邊的爛木桌表面擺著各種類似刀與剪子的工具,撲面而來的消毒水味讓他胃部都抽搐起來。
這裡是什麼地方手術台??
小周平尚未回過神,便聽到一陣隱約的爭執聲從門外傳來。
「再減五萬?!咱們當初說好的不是這個價啊!!」
「就是,我們都把兒子給你送過來了,你們怎麼能出爾反爾呢??」
「貨是我們自己從山上撿回來的,跟你們有什麼關係你們能證明他就是你們送來的貨嗎?要是我們老大心善,你們一分錢都撈不到!趕緊拿了錢滾蛋!」
「這位兄弟,我們再商量商量我這邊被追債追的實在緊啊,就指望你們這的錢來填窟窿了,你們這少了五萬我,我可怎麼辦啊?」
「你怎麼辦關我屁事!」
「誒呦大哥,求您再漲點吧我兒子他身體很好的,真的,從小到大都沒生過病,您一定能賣個好價錢的」
「」
小周平呼吸急促起來,他死死盯著門的方向,緊攥的雙手試圖掙開鐐銬,卻只能發出堅硬的咔噠聲。
許久之後,他還是絕望的閉上眼睛,平躺在手術台上,面如死灰。
刺啦——
小周平頭頂的光圈驟然熄滅!
突然的黑暗,讓小周平下意識的睜開眼眸,他望著頭頂的天花板,眼瞳劇烈收縮!
不知何時,在這狹窄房間的天花板上,一張龐大的青灰色面孔緩緩勾勒而出,那雙空洞的蒼白眼眸直勾勾的注視著手術台上的小周平,一陣鬼魅的低語迴蕩響起:
「心好極品的心從未見過的心!!!」
這是小周平第一次見到超出認知的怪物,年幼的他瞪大了眼睛,與那張覆蓋整個天花板的面孔對峙著,他能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怨念充斥屋內,周圍的溫度急速降低!
但很快,他便放鬆了下來。
他看了眼頭頂的怪物,又看了眼手上的鐐銬,與一旁的刀具苦澀的笑了笑。
怪物長的確實很嚇人但也僅此而已了,被怪物吃掉與被別人拆成零件賣掉,似乎沒有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