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亞歷克斯的觀念里,無能的政/府固然有罪,但更有罪的是這些殺死士兵,掀起戰爭的落後敵人。
在這種情況下,亞歷克斯肯定會傾向於站在己方陣營,就算是蓋伊死在了戰場上,也是無法輕易地改變亞歷克斯的陣營觀念的,讓他叛變的——這是亞歷克斯選擇投身於己方軍營,而不是做敵方的志願軍的時候就註定了的事情。
如果要亞歷克斯叛變,還缺一點別樣的催化劑。
白柳轉過頭,望向蓋伊坐著火車遠離的軌道。
他知道那個催化劑是什麼了。
「選清掃兵。」白柳轉頭看向黑桃,「你沒意見吧?」
黑桃點頭嗯了一聲:「都可以。」
等白柳和黑桃進入訓練場,被分配了清掃兵的身份出來之後,有通訊兵慌慌張張地舉著一張電報跑進了訓練場,他驚恐地睜著眼睛,尖銳地吼叫:「突擊一隊的蓋伊·戴維斯叛變了!」
「他在戰場上突然轉頭用巴祖卡(火箭筒)轟掉了自己副射手的腦袋,打爆了我們這邊兩個隱藏火力點。」
這個衝進來的士兵憤怒得雙目通紅:「這個卑鄙的屁/眼佬!他殺死了二十多個突擊一隊的老兵,然後在敵方的火力掩護下,清掃戰場拖著戰利品投降加入了敵軍!!」
全場譁然。
當夜,戰況再次惡劣。
突襲一隊的行動因為蓋伊的反叛慘烈失敗,那位靠妻子上位的將軍在震怒之下終於把那一千門重炮連夜拉往了前線,並將整個突擊一隊剩餘的隊員併入突擊二隊,讓突擊二隊頂上,於黎明時刻發起第二次突擊行動。
白柳和黑桃這兩個只經過了簡單培訓的清掃兵也因為即將到來的大規模傷亡而被迫和重炮一起被拉到了第一線。
他們分到了一頂簡陋的軍用帳篷,一些擔架和兩把工兵鏟,和一些裝在小瓶子裡的抗感染藥物,十幾個縫合包,和幾卷止血繃帶。
白柳他們駐紮在亞歷克斯營地的旁邊,駐紮完後,他們走進了亞歷克斯的帳篷。
帳篷內光線非常昏暗,隱約窺見地面上堆滿了屍體,中間坐著一動不動的,宛如屍體一般的亞歷克斯。
這個白天還說自己要加入突擊二隊的年輕男人短短一天之內就像是被抽去了魂,在短短十幾個小時以內憔悴得脫了形。
亞歷克斯軍裝上從上到下都濺滿了血跡和凝固的肉沫,臉上是成片的血跡,他雙目出神地望著地面上殘缺的屍塊,在看到白柳他們掀開幕簾進來的時候,也只是輕微地轉動了一下眼珠,然後又繼續凝滯了。
白柳走到桌邊,點了燈,燈光照亮了帳篷里的一切,包括狹窄的行軍床上還沒來得及整理的,兩個人交纏過後的被褥。
亞歷克斯視線緩慢地挪到這個被褥上,他凝視了不知道多久,終於等到積壓的情緒壓垮了他,讓他在一瞬間忍無可忍地躬下腰,捂著臉崩潰哭嚎出聲。
白柳這個時候才問道:「亞歷克斯,發生了什麼?」
亞歷克斯抬起頭,聲音嘶啞,神情恍惚:「——我坐上蓋伊的下一班火車被運送到了前線。」
「我擔心蓋伊,我害怕他出事,所以我偷偷地和其他的清掃兵交換了輪位,來到了突擊一隊的駐紮地區——當時已經很晚了,下了一場暴雨,天色看起來特別昏沉,我看到蓋伊他們的帳篷動了,好像是接到了指揮員的通訊電報,因為下了暴雨,湖面上漲了不少,要把突襲提前。」
「突擊一隊的隊長提議繞遠,從東面的湖以外區域採取進攻,蓋伊好像不同意,我聽到他激烈地反駁了這個隊長,說那裡根本不是戰區。」
白柳掌燈單膝跪在亞歷克斯面前,輕聲問:「那裡是什麼地方?」
「那裡是另一個土著的村子。」亞歷克斯臉上有無數乾涸的淚痕,「按照國際維和部門的要求,那裡的人宣布了自己是中立陣營,是不允許進攻的。」
白柳繼續問:「那為什麼那個隊長要攻擊那裡?」
「因為那裡的土著收養了很多因為戰爭流離失所的敵人的孩子和婦女,後來,敵方陣營的人就開始有意地,悄悄地把自己的孩子和妻子寄放在那裡,因為那裡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