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建兄,正陽兄,這便是愚弟仲道,二位有什麼想說的,盡可直接當面提出。」
大哥衛覬帶來兩位儒士,潘子建,徐正陽,都是洛陽有名的才子。
潘子建曾見過衛琤一面,此時倒也不顯得生疏,倒是徐正陽有些拘謹。
「見過衛使君。」徐正陽躬身一禮。
衛琤看了眼大哥,微微讓開了一點身子,虛扶了一下,道:「徐兄無需如此,既是家兄摯友,那便是衛某的長輩,稱我一聲『仲道』便是,也顯得親切些。」
「不敢,不敢。」徐正陽看樣子是個老實本分的人,認定了衛琤并州牧的身份不敢怠慢。
衛琤也懶得在稱謂上糾結,任他去了。
「仲道,正陽兄,我們還是坐下來說吧。」衛覬朝衛琤示意了一眼。
衛琤看向一直躬著身子的徐正陽,好笑的點了點頭,示意眾人一同入座。
「事情是這樣的,我與正陽兄在安頓流民的時候,發現隊伍中多出了不少陌生人。」
「哦?」
衛琤眉心微蹙。
潘子建解釋說道:「北上的流民一直都是百人成伍,其中設置伍長和副手若干,也好一路照顧老弱婦孺,所以,對於隊伍中的人員身份,大家都是無比熟悉。」
「就在三日前,正陽兄發現流民中混進來不少人,其中不乏一些精壯的漢子,隨身還帶著制式的兵刃和殘缺甲冑,我們擔心打草驚蛇,一直讓大家不要輕舉妄動。」
衛覬點頭說道:「你們這麼做沒有錯,若是直接點名對方身份,恐怕激怒對方,甚至牽連無辜民眾。」
潘子建拱手一禮,「我和正陽兄也是這麼想的,於是就讓伍長吩咐大家不要聲張,直到今日抵達安邑,分配住所過後,我們才來通稟使君。」
衛覬看向弟弟。
衛琤與他相視一眼,笑著說道:「這麼說來,那些人已經混進了各個衛星城中?」
潘子建愣了愣,急忙起身,惶恐的應道:「事發突然,我等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一旁的徐正陽見狀,也起身拱手說道:「這個主意是我提出來的,衛使君若是要責罰,就罰我一人便是,與子建兄無關。」
衛琤擺了擺手,蹙眉道:「我沒有責怪你們的意思,目前來看,你們的做法是最為穩妥的,只是,我在想……這些人一開始的目的,是不是就是混入衛星城中。」
衛覬雙眉一挑,沉聲說道:「你的意思是,這些人很可能是其他勢力派來打探情報的?」
衛琤搖頭說道:「目前來說,只是有這個可能,而且,從潘兄描述中不難發現,這些人很可能都是軍伍出身,我想,大概率是逃兵。」
「逃兵?」
衛覬三人面面相覷。
衛琤端起茶壺,輕嗅香茗,說道:「沒錯,之前被強征入伍的百姓可是不少……」
···
九號衛星城。
居住在這裡的人,三成是石匠,剩下的七成不是學徒,就是石匠的家屬。
今日一早,又有一批流民北上安邑,管事們從中挑選了一百多人入住衛星城中。
「以後這就是你們的家了,我們九號城的待遇很好,只要你們肯幹活,頓頓吃肉都有可能。」
九號衛星城的管事們,一開始都是衛氏的莊戶,石匠出身,如今雞犬升天,成了一城的管事,盡都賜姓:衛。
手上權力大了,但性子沒有變。
對於這些逃難來的同僚,管事們沒有絲毫為難他們的打算,而是盡心盡力的安排居所。
「胡老實,你們一家共九口人,以後就住這個院子吧。」
一間獨立小院門口,管事帶著一家九口人推門而入。
看到院子裡整潔的布局,以及東西各四間廂房,胡老實一行人喜出望外。
其中一個臉蛋髒兮兮的小子拉了拉旁邊中年人的衣袖,小聲說道:「爹,咱們不是要進城賣貨嗎,住在這裡真的好嗎,萬一被人發現咱們的身份,怕是逃都逃不掉。」
中年人正在好奇打量著小院的布局,看了眼跟管事相談甚歡的老爹,沉聲應道:「這事兒得看你阿翁如何決斷,他若是不想走,咱爺倆還能自己溜了不成?」
小伙子撇了撇嘴,腹誹道:「我看阿翁是老糊塗了,石匠有什麼好的,咱們……嗚嗚。」
「閉嘴,你想死別帶上我們。」
小伙子的嘴被一個穿得跟叫花子一樣的假小子捂住,若是仔細看,假小子左手正拿著一柄造型奇特的短刀抵住了小伙子的後腰。
「咦,他們這是?」管事回頭好奇的問道。
假小子急忙放開小伙,笑呵呵的說道:「讓管事見笑了,我跟我兄長平日裡都是這麼玩鬧的。」
管事聞言愣了下,隨即哈哈笑道:「是了,是了,我家兩個小子也是這麼打打鬧鬧……老哥哥好福氣啊,一家子都是男丁,以後沒人敢欺負你們一家人,哈哈哈。」
為首的老者眉心微蹙,捕捉痕跡的瞪了一眼小伙和假小子。
「哈哈,衛管事也看到了,一家九口人,吃飯都是個問題啊,否則也不會千里迢迢來投奔了。」
「嗯,確實,半大小子吃窮老子,何況你這一家四五個小的,老哥受累了啊。」
老者一臉苦笑的搖了搖頭,完全看不出方才瞪人的狠厲。
躲在一旁的小伙斜了眼身旁的假小子,再也不敢多嘴了,老頭子打起人來可從不留情。
「如此也算安頓完最後一戶了,衛某就不叨嘮了,老哥哥還是先帶他們把屋子裡里外外打掃一遍吧,免得今晚難以入睡。」
老者朝管事的拱了拱手,多說了幾句感激的話。
等管事的走後。
老者和善的表情瞬間變得陰沉。
「你們倆給我跪下。」
···
離開小院後,管事一路三回頭的來到衛所。
剛剛踏入衛所半步,他突然大呼了一口氣,整個人瞬間放鬆了下來。
「怎麼樣,試探出跟腳來歷了嗎?」
荀彧不知從何處走出來,親手遞了一塊濕巾給管事擦汗。
管事雙手接過濕巾,苦笑著說道:「一直先入為主的認為他們是逃兵,害得老夫緊張了一路。」
荀彧愣了愣,蹙眉道:「怎麼,他們不是逃兵?」
管事攤開濕巾,抹了一把臉,沒好氣的說道:「之前那幾個肯定是逃兵無疑,但這一家九口人絕對不是,你知道我在他們身上看到了什麼嗎?」
第二五五章:土夫子與石枕(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