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到了,便是到了。」
「時機來了,便再辭拒不了。」
「你若真能看見花的璀璨之最,人之完滿一生,那你本也就付出了自己的一切……換個說法,你準備了所有,所以才看到了你想要的結局。」
「但那結局,有意思麼,真是你想看到的麼?」
海棠兒低下了頭。
他認同首座的說法,但不代表他能接受。
這一次的未曾準備至圓滿便出手,可能代價便是,全盤皆輸!
八尊諳失笑,他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你太極端,也太完美主義了。」
「並非人生的每一步,都要丈量得標準無二,也並非世間的萬般事,都只是而非。」
「人,其實可以有第三個選擇。」
海棠兒抬眸,目中滿是清冷,「是麼?你也不曾付諸一生吧,你怎知曉結局?」
「我不知曉,但我可以去締造,這就是我一直在做的,不是麼?」
「用什麼締造?」
「用手、用身體、用意志,用可以用得上的一切,用準備得還算半周全的準備……」
八尊諳給了很多個答案,最終一頓,道:「用面對,而不是背對!」
咚一下,海棠兒心臟驟縮。
這是在說他……
逃避?
他咬咬牙,還想出聲反駁。
「放我下去。」
八尊諳卻指著下方的殘敗山林道。
那裡瘡痍荒蕪,被八宮裡的戰鬥餘波掃蕩得根木盡斷,斷枝石糜。
「噢。」
海棠兒不情不願的將人放了下去。
啪嗒一下。
八尊諳一落地,便是踩斷了一根枯枝。
他低下頭。
海棠兒也隨著他的視線而低下頭。
斷枝……
這是在寓意著什麼嗎?
海棠兒感覺天都要變灰暗了,整個人被陰霾和憂愁籠罩。
他根本勸不住首座!
八尊諳卻挪開了腳步,似乎想到了什麼,若有所思的蹲下了身。
他拾起那斷成兩半,僅剩小臂長短的乾枯樹枝,足足端詳了良久。
「首座?」
海棠兒看向他身後戰局那方位。
再不走,白衣真要追上來了。
八尊諳起身,同他並肩望去。
「戰鬥,沒有結束。」他突然低聲說道。
海棠兒聞言一怔,良久才反應過來,首座是在回應自己方才所言的,苟無月和老二那已然結束的戰鬥。
「你看得見?」他有些好奇。
「看不見。」
八尊諳眺望遠方。
他區區後天修為,一身傷病,能看到的,只有破敗的天空。
嗖。
手中枯枝快速一划,一道微小的破風聲出現。
八尊諳唇角一勾,面上浮現笑意。
「但我知道……」
「戰鬥,才剛剛開始。」
……
另一面。
咻!
邪罪弓之箭去而復返。
很明顯,苟無月的一劍「時序·逆」,並沒有強大到能完全影響兩域之地。
那箭在自蒼穹中飛退消失後,又攜無可匹敵之勢,猛然飈射而來。
「徐小受……」
桑老嘆然。
他從沒想過自己那新收的小徒弟,能對大陸七劍仙之一,造成這般嚴峻傷害。
誠然,苟無月是劍仙,是太虛。
但在這片大陸之上,修為並不能決定一切。
至少,不是天生聖體,也不曾鍛煉過肉身,僅憑那由天道之力改造過的太虛之體,是完全抗不下那一拳傷害的。
「究竟是什麼拳法?」
桑老沒有深究。
這是徐小受自己的機緣。
他知道的,自家這徒弟,想法很多,秘密也很多,機緣更多。
那一拳,要換做是他來面對,其實也有點發覷,哪怕他貴為王座之軀。
但無論如何,徐小受在這一場戰鬥之中,做的已經太多了。
甚至超出了他當前境界需要承受的「任何」!
這連斬道都排不上號的一戰,根本就不是他這一個小輩應該要面對的。
他應該做的,本來就是在各種擂台上,風風光光、風輕雲淡的大敗同輩啊!
「愛蒼生……」
抬眸望著從天穹直射而下的一箭,桑老攤開了雙手。
失去了苟無月的阻撓之後,他很輕易的便是收集到了自家徒弟那被一拳反噬,炸裂成幾段的軀體。
而在他這名副其實的燼照傳人之前。
哪怕只剩一口氣,甚至是只要不是死去太久,他便有數種方式,將人從死神的手中奪回。
「啪!」
抓起徐小受僅剩一半的龜裂頭顱,桑老對著傷口,一掌拍入了一顆復軀丹。
轉瞬。
徐小受的肌肉開始分裂、瘋長。
不消片刻時間,便是恢復了完整身軀。
桑老再從戒指中掏出了一個丹瓶。
這次,他小心翼翼的倒出了一枚小指甲蓋大小的金色丹藥。
「神之庇佑!」
號稱普天之下最強療傷藥的「神之庇佑」,有著祛除一切負面效果,復靈生魂,逆轉天道之力。
一把餵下。
不出三息時間,徐小受「噗」一聲逆血噴出,眼皮輕顫,便是睜開了眸子。
「老頭……」
時間仿若緩慢了。
徐小受一眼便是看到了從天而墜的邪罪弓之箭,但落在桑老的懷抱中,竟然出奇的,沒有半分焦慮情緒。
仿若即便是天塌下來了,一切,都有這個老頭子頂著。
——滿滿的安全感!
「啪!」
面前一暗。
桑老從戒指中掏出了一頂隨身的草笠,蓋住了自家徒弟的臉。
「徐小受。」
他張了張唇,似乎有很多的話想說。
但唇齒翕合之間,卻又仿若什麼都不用說了,重歸閉嘴。
藥香味中夾著焦味,甚至還有這老頭身上汗味……
徐小受感受著臉上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