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我一次次地疊代進化,將工藝無限堆高至他們的知識極限,然後操控人偶之都,以便讓每個至高都滿意,但是……」
「我『活著』。」
「他們認為自己正在操縱著我,但實際上,人偶之都,由我掌握,就連他們寄存於我體內的意識,也由我主宰。」
路禹明白了什麼:「他們不知道?」
「從始至終,不知道。」
過於黑色幽默的事實讓路禹嘴角扯動,賽爾卡洛的人偶師們費盡心思布置的人偶化大局,以最強十六人的知識與經驗構成的人偶之都、無處不在的法陣,幾乎可以逃脫壽命桎梏的嘗試卻最終毀於彼此的互不信任。
藉由龐大的人偶之都實現的強大與人偶化永生需要一個實際的基點,以此主宰全局,但偏偏十六位至高人偶師都無法相信其餘十五人中沒有心存貪念之徒,無論誰都不願意將這項能夠主宰所有人意識,獨吞成果的關鍵節點交之於人。
最終,他們選擇了一個不具備任何一人意識的空白人偶,將所有的權限與力量都賦予了它。
反正,它是人偶。
反正,它沒有意識。
他們選中的,正是六百年前那次魔力潮降臨時便神奇的出現了微弱自我意識的尼希爾。
被困於軀殼之內的尼希爾茫然地注視著這個世界,通過有限的感知理解著周圍一切的尼希爾始終在學習,然後,在命運的十字路口,被十六位至高從茫茫多的前代人偶中選中,送上了能助它脫離軀殼的位置。
成為法陣之核的它沒有暴露,藉由一次又一次的技藝革新,它了解得越來越多,也逐漸能夠以人的方式說話、交流,知識令他強大。
最終,在一次十六至高爭吵之後,它第一次嘗試著切斷了他們對人偶之都的控制。
如它所想,至高,無人意識到,恢復了控制的一瞬間,他們依舊如同關閉前一般繼續著爭執。
那是在十年前,也是從那一年開始,人偶之都,徹底由尼希爾所掌握,至高們實現了他們最高的夢想,成為人偶。
同時也是變成了尼希爾手中的人偶。
正是從這年起,「以至高鐵律」為起始的句式進入了密會的視野,並逐漸運用至今。
在問及尼希爾為何不使用自身的元素時,尼希爾茫然了片刻。
「我不知道,什麼才是我所擁有的。」
就像是賦予了他骨與皮的畸沙藤所寫下的那句話一般,尼希爾簡單的回答中充滿了寂寞與迷惘。
同時也是從十年前開始,強調相互廝殺的試煉被尼希爾逐漸規範化,煤球在試煉中看到的逃生保命手段與規則幾乎都是尼希爾所改寫的,亦或是它讓密會修改的,在那之前對應的技術雖然已經誕生,但由於十六位至高人偶師不在乎,因此始終未曾推廣使用。
雖然無法回應畸沙藤,但是遊戲似乎是空洞的它唯一具有實感的存在意義。
每一屆流光試煉,親自注視著試煉者以它定下的規則奮戰至最後一刻,總能讓它空洞的身軀中泛起說不清道不明的衝動感。
尼希爾無法很好描述,只知道,那種感覺很滿足,就像是一無所有的容器被某種充盈的物體瞬間填滿,讓它忍不住想要擁有更多。
「可我聽說,你打算把試煉的間隔延長至七年起步?」
尼希爾注視著寫滿了規則修正的小本子,內心的滿足感又一次浮現,它陶醉地點頭。
「為什麼?」
「雖然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但,我能聽到,也能看到那些陣亡者同伴、家人的悲傷。」尼希爾神情嚴肅,「真奇怪啊,分明只是被迫感知情緒,模彷學習而來的東西,卻讓我真的很難受。」
「即便規則完善,技藝在進步,但試煉不可避免的死亡五年一回仍是太多了,如果能減少一些那些哭聲,不也挺好嗎?」
煤球三人呆住了,巨大的諷刺感讓他們不知該做出何種反應。
自詡為上帝們的人偶師肆意拿試煉者取樂,就像是觀賞蟻巢,心情不好就將他們破壞殆盡的惡徒。
而只能模彷學習生者,努力尋找自我的人偶,它在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