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比?!」
他至於此間的真實目的,就是為了與塑聖楊惠之比試一番,藉助這一次比試,令自己名揚天下,叫天下人知道,他吳道子亦可以成聖,亦可以是畫聖!
這是他最初的真實想法!
至於如今,他也不在乎自己之名能否藉此事傳遍天下了,只希望自己畢生瀝盡心血之作,能壓過師弟一頭!
「有何不可呢?」楊惠之笑了笑。
「好!那便請師弟著你門下弟子取紙筆來,我們當場比過!」吳道子步步緊逼。
他緊盯著楊惠之的面孔,卻見楊惠之搖了搖頭:「今下夜已深了,山上已沒有幾個看客。
師兄瀝盡心血之作,如不能借看客之口,傳遍天下,豈不是可惜?」楊惠之道,「更何況,師兄攀越險山至此,我尚未盡地主之誼,便要與師兄比試,未免禮數不周了。」
吳道子連連搖頭:「如此種種繁文縟節,盡皆可以省去!」
他如今一心只想與師弟斗過一場了!
可師弟還是拒絕,並且楊惠之這一番話,叫吳道子忽然沉默了下去:「你我比試,亦總需要有個見證人。
我門下弟子雖通天人真意,但眼界並不能高過你我,以他們來作見證,來評判,他們卻能力不夠,無法擔當大任。
而今天下之間,唯一能做這個見證人的,便只有聖人了。
聖人少則三五日,多則半月,便至華山之中。
屆時,你我何妨在天下人的見證之下,比試一場,由聖人來決定勝負?」
楊惠之的話,令吳道子再度沉默了下去。
他坐在原地,呆愣了良久,終於點了點頭:「也好。」
比試之事,就此定下。
吳道子卻未有因為聖人張午與楊惠之皆是鎮詭司中人,而擔心對方偏幫楊惠之。
這般情況說來也奇怪——吳道子雖怨恨張午,自覺張午斷卻了自己的一生前程,但也深信張午必定公平無有偏私,他甚至在聽過師弟的提議以後,立刻就直覺師弟這個提議極佳——再也沒有比張午更適合做這個評判人的了!
「師兄想來還未用晚飯,不妨與師弟一同品嘗紫雲觀中齋飯?
雖是粗茶淡飯,卻也別有一番滋味。」楊惠之面有笑意,他放下手中工具,雙手撐著膝蓋,顫顫巍巍地試圖站起身。
吳道子這時拉住了他,卻將目光投向身旁大氣都不敢出的王全。
王全做了將近半個時辰的旁觀者,兩人之間的許多對話他都聽的雲裡霧裡,但偶然聽明白的些許內容,卻更叫他大受震撼,到了後來,因為自己知道了太多,便連喘氣都不敢喘了。
此時吳道子目光看向他,叫他心裡咯噔一聲。
他向吳道子露出求饒的神色,卻聽吳道子拉著塑聖的手臂,與塑聖說道:「師弟,不妨看看這個年青人。
他有志於在雕塑一道上有所成就。
師弟覺得他是不是這塊料?」
楊惠之面孔轉向王全這邊,王全立刻挺直了背脊,心臟怦怦直跳,心中一時生出無限的希冀來,一時又心亂如麻!
塑聖在此時向他問道:「年輕人從前可曾做過雕工塑匠?」
「做過的,做過的!
我鄙人在這一行做了十餘年!
不論是為廟裡雕刻佛像,塑造神靈,還是在桌椅板凳上雕花等等,鄙人都做過,做的也還算不錯!」王全連忙回答道。
他一邊說,一邊觀察著楊惠之的表情,見楊惠之聽著自己的陳述,漸漸皺起了眉頭,他不禁放低了聲音,心中愈發的慌亂。
楊惠之在此時開口:「十餘載雕塑之中,可曾生出過某種玄之又玄的感覺?
譬如在某次雕塑之後,忽然發現自己竟然遺漏了其中許多關鍵細節,但雕塑出來的作品,又有種異乎尋常的靈韻?」
這番問話,吳道子先前也說過!
王全神色黯然,已經知道最終結果是什麼。
他勉強一笑,道:「不曾遇到過這般情形」
「嗯」楊惠之沉吟著,面龐轉向了吳道子那邊,他雖把話言明,但言外之意已經分外清晰——王全真不是那塊在雕塑一道上,可以入道的料!
只是這番話,直截了當說出口,未免太傷人。
楊惠之最終道:「既然是師兄舉薦,亦可以令年輕人在神工局中暫謀一差事,雕塑一道上或許不成,但還有其餘諸般藝業可以修行。
縱然其餘諸般藝業皆不能成就卻也無妨。
神工局諸科工匠,大都不能入道,在神工局中做個工匠,也很不錯了。」
王全聞言慘然一笑,搖了搖頭,向塑聖下拜行禮,道:「多謝您的教誨,既然鄙人不是這塊料,鄙人亦不願意留在這裡給您添麻煩,鄙人這就下山,今夜在桃花峪歇息一晚,明日就下山去了」
說完話,他就爬起身,就欲離開。
「慢著!」
這時候,吳道子忽然開聲叫住了他。
吳道玄斜眼看著他,完全是一副古怪老頭的模樣:「看老夫說的對不對?
你不是這塊料!
老夫給你指明了路,你不謝謝老夫?」
這古怪老頭此時說出這番話來,於王全而言,無異於是一次精神折磨,他眼神更加黯淡,但今下形勢比人強,他更不敢怒斥吳道子甚麼,是以向吳道子拱了拱手:「多謝!
再會!」
「再會甚麼?」吳道子眯起眼睛。
王全滿面通紅,他已過而立之年,在吳道子三言兩語間,尤覺得受到了侮辱,禁不住眼眶泛紅:「鄙人身份低微,以後也斷然沒甚麼前途了想來與您這樣的大人物,也沒有再會的機會
那便再也不見罷,請您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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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3、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