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累月養煉出來的一種獨特氣質。
眾人聞聲紛紛答應。
「渠,請你氏族為我祭祀,助我列入天廟之中。」蘇午接著說道。
他話音一落。
渠恭敬點頭。
但葛長部落中的人們卻都瑟瑟發抖著,變得畏縮了起來——一場迎新神入天廟的祭祀,何其之盛大?
這場祭祀一旦舉
行,需要的人牲人殉怕得有數百之眾!
若那位"午王"體內的神靈,真正能列入天廟,成為"天帝"的話,那麼葛長部付出的人牲人殉便不止數百了,或許得數千,乃至萬眾,才能滿足這場祭祀的需要!
氏族人的恐懼,蘇午與渠同樣清楚。
蘇午未有多言,一層層猩紅螺紋便自他周身震飄而出,一具具沉寂的厲詭就此擺放在了他的腳邊。
感應著那些沉寂厲詭身上隱隱散發出的氣韻,跪在地上的雄悄悄抬頭,看了眼蘇午腳邊的一具乾屍,只看一眼,他便神色大駭,差點驚叫出聲,幸而最終關頭他緊閉住了口。
——那堆放在蘇午腳邊的所謂"乾屍",其實亦是一尊神靈!
並且是極其完整的神靈!
這樣的神靈不在天廟之內,可以稱之為詭,然而它距離成為神靈,也只缺少了一道祭祀天廟的儀軌而已,一如蘇午當下的詭形狀態。
而蘇午接下來的言語,便叫雄與在場幾個祭司心中掀起狂瀾:「以這些詭類作為祭祀需用的犧牲。
這場祭祀禁絕傷害人命。
假若天廟不喜此類祭祀犧牲,使我不能列入天廟,此事也就作罷。」
「好!」
渠眼中的敬畏幾乎漫溢而出。
跪在地上的隨此時起身,向蘇午說道:「王,請由我來為您持旌節。」
天帝者,蒼天之主。
其列入天廟之中的祭祀儀軌,與普通神靈拜入天廟之內的儀軌有許多不同,其中最為明顯的一點即是:普通神靈拜入天廟,需由祭司向天奏稟,而後占卜,占得吉卦以後,則表明蒼天准允其神拜入天廟,反之其神則會被天廟拒止於門外。
而欲立天帝之神列入天廟,需由使節向天通傳。
使者持旌節通傳天廟,若天廟大開其門,則使者亦能獲得絕大利益,其神靈能順利列入天廟,登極稱帝,反之使者首先橫死,祭祀之儀軌就此而絕。
渠聽到隨的言語,猶豫了一下,同蘇午解釋清楚了個中內情。
蘇午目視於"隨",眉頭緊皺:「我亦可以厲詭作旌節,不需消耗人命。此事未必能成,你不可為此徒耗性命。」
在蘇午看來,自身這場列入天廟登極天帝的祭祀儀軌,其實十分簡陋。
祭祀之中,沒有合乎蒼天胃口的"人牲人殉"。
主持祭祀的儺主,甚至連貞人儺都不是。
此般儀軌之下,他自覺詭形能成為"天帝"的可能性不大,但他又想嘗試一二,或能藉此一窺天廟究竟,是以著力促成這場簡陋的祭祀,而隨加入進來,於他而言,便無異於送死了。
自然是需嚴辭拒絕。
但是,隨如今卻有自己的堅持:「大王體內神靈,必然成為天帝。我持旌節往去天廟,能獲得很大好處。
我如今只是一個祀余之人,如能助大王登極為帝,以後必定是"帝阿衡"了,可以和伊尹那樣名傳天下,受享天廟中的祭祀。
我一路追隨您至此,您為何連這個要求都不答應我呢?」
隨一力堅持。
蘇午更不能與之明說,自己覺得這場祭祀很大可能不會成功,眾目睽睽之下,他如此言語,必然攪亂眾人的信心。
既然如此,他也就點頭答應了隨的要求。
縱然祭祀失敗,他多出些力,保住隨的性命就是。
如此,在渠的張羅之下,這場簡單的"帝登極祭祀"
很快展開來,因為渠如今尚且不是貞人儺,他都無法舉辦一場盛大的"周祭",而葛長部落的資源,以及今時面臨的局面,也確實讓他們支撐不起一場周祭了。
蘇午索性就令渠依舊如先前一樣設坎祭。
畢竟,據渠所言,能夠成為天帝,第一看神靈的力量,第二看蒼天的態度,除此以外,其餘種種反而只是天頭了。
其既如此言,蘇午自覺力量足夠,這件事在他這裡,便只看天是否同意了。
遠方的戰鼓聲尤在不斷壓近。
葛長部的大部分人都聚集在祭台四下,眼神緊張又嚴肅地觀看著這一場規格簡陋,但卻意義深重的祭祀——帝登極祭祀。
這場祭祀於其他任何時候,在任何人眼裡,都只會是一個笑話。
但在而今,葛長部所有人都為它賦予了種種不同但鄭重的意義,於是,它便不再是個笑話。
祭台上的火灶已被撤去。
一口鼎蹲坐於柴禾之上,柴禾下燃燒著熊熊大火,而三足鼎中的水液卻並未在大火之中被燒沸——蘇午從三清之腸中取出的祭品犧牲-那幾個殘缺的沉寂厲詭,已被投入鼎中。
它們將成為天廟門神的食饗,供其"食用"以後,打開天廟之門。
在那口大鼎之後,同樣架著一堆柴禾,隨就站在那堆柴禾一旁,待到作為主祭的渠完成娛神儺舞,念誦祭文祭祀過神靈以後,大鼎後的柴禾就會被天廟中落下來的火星點燃。
此後,隨作為持旌節的使臣,便需跨入火中,前往天廟之內,向蒼天通傳蘇午欲登極稱帝的事情。
部落之外,戰鼓聲持續轟響。
站在高台作為陪侍的祭司們,已能越發清晰地看到大商的軍隊。
場中的氣氛亦因為大商軍隊兵鋒臨近,而逐漸變得焦灼,渠在那堆柴禾前跳著怪異而原始的舞蹈,他面上塗著斑斕的礦石油彩,一滴滴汗水划過面上的油彩,便使之變得越發斑駁模糊。
而蘇午坐於渠身後不遠處。
在他的身前,擺著一尊小鼎,以及玉鉞、銅戈等禮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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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9、天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