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推開門。
汪康年立刻從床上坐起來,他的頭髮形如雞窩,眼眸有瞬間的失神。
然後迅速反應過來,一把從枕頭下摸出南部制式手槍,抬起槍口對準進屋之人。
「大哥,是我!」小四急忙說道。
抬眼看到進來的確實是小四,汪康年這才放下南部手槍, 輕嘆一口氣,雙手用力搓了搓臉。
「招了沒?」他問。
小四將打好洗臉水的洗臉盆放在盆架上,又拎起暖水瓶倒了一些熱水,伸手摸了摸,試了試水溫,「大哥,洗把臉吧。」
「招了沒?」汪康年繼續問,然後才去洗臉。
「沒有, 嘴很硬。」小四看著汪康年呼哧呼哧的洗臉, 他將搭在洗臉盆架上的干毛巾遞給汪康年。
「一口咬定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做。」小四繼續說道。
……
汪康年用干毛巾擦了擦臉,隨手將毛巾搭在盆架上,扯了一把椅子坐下,摸出口袋裡的煙盒,抽出一支煙,劃了一根洋火,點燃。
甩滅洋火,深深地吸了一口,鼻腔噴出兩道白煙,他看著小四, 喃喃說道, 「紅黨!」
「我看著也像。」小四點點頭。
「我嗅到了他們的氣息, 這種氣息我太熟悉了, 鼓動工人罷工、學生罷課,商人罷市, 這是他們最擅長的。」汪康年繼續說。
汪康年的表情越來越猙獰, 「死硬分子!你非得敲碎他們的骨頭,挑斷他們的筋脈,讓他們經受最厲害的刑罰,有些才會開口。」
「加大用刑。」汪康年連續重重抽了一口,一支煙就消耗完畢,他將菸蒂扔在腳下,用鞋尖碾滅,「必須儘快撬開毛本義的嘴巴。」
……
『人犯』名為毛本義,是滬西大光紗紡廠的工人,此人暗中鼓動紗廠工人罷工,要求提高薪水,要求廠方給受工傷的工人以一定的藥費補償。
紗廠的朝鮮監工向警察局暗中告舉,毛本義遂被汪康年派人秘密逮捕、審訊。
「大哥,毛本義的審訊我會盯著的。」小四看著汪康年又點燃一支煙,他皺起了眉頭,「大哥,你少抽點。」
「曉得了。」汪康年點點頭。
小四又嘆口氣,他知道大哥只是口頭上答應,不會真的去聽去做。
「早晚我要親手敲碎程千帆的骨頭,慢慢折磨他,令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小四咬牙切齒說道。
這一切都是程千帆造成的, 汪康年先後挨了程千帆兩槍,特別是第二次中槍之後,汪康年在巡捕房的刑訊室又遭受非人刑訊。
這便落下了病根,一到陰雨天,汪康年的舊傷處便會疼痛難忍,這是骨頭裡的疼痛。
醫生給開了止痛藥,不過,汪康年擔心上癮,咬牙忍住不服藥。
一開始他選擇喝酒,後來想到喝酒會誤事,便選擇用菸草。
小四的狠話,並沒有引起汪康年的特別反應,只是他的眼眸愈發森然。
程千帆前後兩次槍擊他,此乃深仇大恨。
但是,最令汪康年視為奇恥大辱的,卻是另外兩件事:
其一,他在巡捕房的刑訊之下開口求饒,甚至一度下跪。
大道市政府警察局的汪康年是軟蛋,這件事已經成為巡捕房乃至是上海灘的笑柄。
其二,程千帆後來又數次在街上找藉口揍了他幾頓。
其中有一次是他剛剛履升警察局特別行動大隊大隊長的第二天!
此乃奇恥大辱!
……
「你修理了大歐。」汪康年慢慢的吐出一口煙氣,將香菸放在嘴邊,輕輕一吹,吹斷了菸灰,問道。
「恩。」小四點頭承認。
「罷了,修理就修理吧。」汪康年右手夾著煙,左手用力拍打肩膀的舊傷。
他知道小四為何要修理大歐,只因為大歐看他疼痛難忍,偷偷獻上了福膏。
大歐說,日本人不禁菸,沒事,可以抽。
汪康年將大歐痛罵一頓,福膏也扔了
第172章 汪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