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皇上願意不願意殺,單就說殺了他們之後的後果,那這暴君昏君的名頭,不就在皇上腦袋上扣實了嗎?」
「老李一番話,直接把這事定性了。大部分人,是聽信了謠言,盲從被蠱惑。首惡要抓要罰要治,其他人的重重提起輕輕放下!」
「皇上要是真想不開,等事過了,單獨的一個個追究過去,還不是任憑皇上揉搓?」
「這麼一來,皇上有了台階了吧?」
「這麼一來,此事就沒那麼惡劣了吧?」
「那些人再跪上個把時辰,估計腦子也凍清明了。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呀,大明是皇上的大明呀!」
「想通了這些,那些盲從跟風的是不是就打退堂鼓了!是不是心裡就開始提心弔膽了!」
「讀書人要面子,知道錯了也不好意思說,為了面子寧可一條道走到黑!老李這番話,是讓他們順坡下驢。」
「最主要的最主要的,他這是化解了一場大大的危機!」
「老李呀老李!」解縉心中繼續想道,「我若是有你三分之一,不,哪怕五分之一的本事,我他媽也不至於現在就是給太子爺教書法的呀!」
「謠言可恨!」
朱允熥放下筷子,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李至剛在揚州的事,或許是急了些,但中樞還沒有定論,就風言風語故意歪曲。」說著,重重的放在茶盞,「到底是誰在蠱惑人心?」
「新政是國政!」朱允熥又道,「是造福萬民的德政,不是要針對某些人的惡政。百官們不懂,覺得好似有些偏頗,可以問嘛!可以在朝堂上提出來討論嗎?哦,屁大點事兒,就要鬧成在午門外哭訴!」
「朕實在是不知道該說這些人是傻,還是蠢。是耿直,還是豬油蒙了心!」
「去查查,到底是誰捕風捉影故意歪曲朝政,以至於大明朝君臣不和!」
「臣等遵旨!」話說到這個地步,殿中的群臣也都明白了。
就這時,王八恥又出現在殿門口。
「皇上,侍衛處來報。有位六十多歲的翰林院編修,凍得昏過去了!」
「到底是真昏了還是假昏了?只聽說過中暑昏過去的,凍死人的,沒聽說誰在冬天被凍昏過去的!」解縉暗中撇嘴,「六十多歲的老賊,已經成精了,這時見事不好想退路了!」
朱允熥沉思片刻,「讓太醫院去人,好生診治!」
李景隆想了想,開口道,「皇上,他畢竟是六十多歲的人了。呃.....萬一,臣是說萬一,真有個好歹的話.....措手不及呀!」說著,看看朱允熥的神色,「要不要通知其家人?讓他的子侄兒孫來瞧瞧!」
朱允熥想想,「嗯!你想的周到,就按你的意思!」
「臣看不如這樣,凡是上了年紀的,都通知其家屬!」李景隆又道,「至於那些年輕的,身子骨好,想跪就繼續跪著!」
他的意思,朱允熥一聽就懂。
事兒應該就是這些上了年歲的人鼓動起來的,通知他們的家屬兒孫,就等於告訴他們,你們不為自己想也為了家裡人想想。
而且一旦這些上了歲數的官員們以身體為理由撤了,那些跟著鬧事的年輕人也堅持不了多久。
按理說,李景隆這話有道理。
但朱允熥卻不想便宜了那些人。
「不用!」他開口道,「就在午門外設置醫房,別讓誰真凍壞了!但是,朕的午門不是他們想跪就可以跪,想走就可以走的。真有身子骨不行的,朕看了太醫院的脈案,自會讓他回家修養!」
「可以讓他們的兒孫過來看,甚至過來伺候,但有誰想魚目混珠逃脫責罰,不行!」
說到此處,朱允熥站起身。
外邊的雪,陡然更大了,白茫茫看不真切。
他目光迴轉,落在架子上,自己剛穿過的那件短毛皮斗篷。
「傳旨,把這件斗篷以八百里加急,給李至剛送去!」朱允熥開口道,「既然已經急了,就不要慢吞吞的,長痛不如短痛!讓他放開手腳,一切自有朕給他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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