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野盆地,賊軍營寨,本陣——
雖是倉促建立的軍隊,但賊軍的營寨本陣卻意味地有模有樣。
負責守護帥帳的護衛、阻礙敵軍兵鋒的柵欄、代表「全軍之魂」的帥旗該有的東西全都有,一應俱全。
帥帳內,賊軍的將領們分列端坐在左右兩側——說是將領,其實截至一個月前,他們都還是柴崎煉十郎的門徒。
掀起叛旗之後,柴崎煉十郎便開始「大封天下」,將跟著他起事的弟子們都封為了軍中的大小將領。
他這樣的做法,倒也不算是任人唯親。
要求大字不識一個、未經歷練的貧農們去統領士卒們作戰,未免過於強人所難。
柴崎煉十郎的劍館是十分典型的「綜合性道場」。既教武藝,也授學識。
柴崎煉十郎雖稱不上是什麼學問大家,但教人認漢字、使人能夠通讀四書五經和古今和歌集的本領,他還是具備的。
因此,柴崎煉十郎的學徒們不僅人人習武,而且普遍有著不低的受教育水平。
文武兼備如此素養,在貧瘠的鄉村已屬「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稀罕存在。
換言之,除了柴崎煉十郎的徒弟們之外,賊軍上下就沒有其他的能夠充當將領一職的合宜人選了。
此時此刻,賊軍的本陣里外,一片靜謐、肅穆。
只見帥帳內的將領們有一個算一個,無不是眼觀鼻鼻觀心,連大氣都不敢出。
極個別人甚至直冒冷汗,面色被不斷滲出的冷汗給洗刷得直泛白光。
無比沉重的氣氛在帥帳內不斷累積。
造成這股氣氛的人,乃是大馬金刀地坐在主座上的壯漢。
能夠在這頂營帳里坐主座的人自然正是賊軍的總大將——柴崎煉十郎!
這位在京畿地區點起洶洶戰火的狂放之徒的年紀,大概在30歲到35歲的這個區間。
他的身材非常魁梧,雙臂粗壯,腕肘處的關節像枯木一般突出,一看就是習武之人的體格。
寬闊的額頭十分惹眼,皮膚黝黑得似炭,眉宇間殘留著憤恨的痕跡。
就這麼過去了不知多長時間後柴崎煉十郎總算是用冷漠的語調,打破了帥帳的沉寂。
「區區兩人,大搖大擺地策馬徐行,繞著本軍的營寨走了一圈。」
「而我們卻拿對方沒有任何辦法,反而還折損了不少人馬。」
「這種奇恥大辱我真的不知該對你們說什麼才好了」
柴崎煉十郎說完了,更加瘮人的幽靜包圍四周。
便在這時,某人壯著膽子,斷斷續續、小心翼翼地悄聲道:
「那、那倆人里的其中一人可是那個『仁王』啊既然有『仁王』在那也沒辦法吧?」
此言一出,頓時將柴崎煉十郎的銳利視線給吸引了過來。
「啊?佐藤君,你說什麼?你的意思是說:因為對方有『仁王』,所以這場仗不用打了,可以直接認輸投降了,是這樣嗎?」
「不、不是的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只是是」
在柴崎煉十郎的目光逼視和言語攻擊下,那人頓時像鵪鶉一樣,音量越來越小,腦袋埋低得像是要掉到地上。
身為柴崎煉十郎的門下學徒,他們深知師傅的脾氣有多大。
這個時代可沒有什麼「教育法」。
在師傅面前,學徒可沒有人權可言。
碰見一個通情達理、溫柔體貼的師傅,那是你的福氣。
絕大多數人所碰見的師傅基本都只把自己的學徒視作錢包、出氣筒、免費勞動力,甚至是處理杏欲的對象。
對於脾氣暴躁的柴崎煉十郎來說,莫說是謾罵了,直接動手痛打徒弟更是每日生活里的常態。
在場眾人都已準備目睹「柴崎煉十郎暴跳而起,賞那個嘴賤的傢伙幾巴掌」的光景。
然而,柴崎煉十郎卻沒有這麼做。
他在沉思稍許後,深吸一口氣,像是在抑制自己心中的怒火。
緊接著,他側過腦袋,望向坐在其左手邊的年輕男子。
「攝津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