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動,一個人拉,三輪車變蝸牛,孫子喊:「姐姐加油!自己動!」蝸牛變烏龜。
老人只好自己下去推。
第一個坡。
然後,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再堅持下,很快就到了!我都收了你的錢,不送到怎麼好意思?」
六六拉著車,堅定往上走,腳後跟都踩出響來。
突然車子一輕,沒幾步就拉到坡頂。
六六熟練地跳上車,衝下坡,和風嬉戲。
等到了平路,她覺得不對勁,一回頭,後座空空的,她再探出頭往後望,那老人抱著孩子倉皇逃去,身影沒入夜色。
唉。
白賺了四百塊,還沒送到目的地。
真是有點不好意思呢。
折騰了一路,等到了家樓下,六六也累癱了,腿上的筋一跳一跳地,爭著和骨頭肌肉分家似的,火燒般的疼。
她把三輪車停好,拆了頂篷,塞到垃圾筒,然後回家。
她發誓。
就算賺了四百,等明天下雨,和章本碩浪漫過後,她就把車賣了。
賣不掉就扔。
扔不了就燒,總之,她再也不騎車,尤其是三輪車了。
半年前,她還是個快快樂樂的宅女,上班也只是想找個男朋友,趕上大峽谷婚禮過期前結婚而已。
怎麼越活越健康越陽光,天天騎車去上班呢?
這不符合我的人設,不是我的夢想,和我好吃懶做的理想生活衝突。
我不要再這樣活下去,死也要死的墮落。
明天、明天的一場雨就能結束這一切。
六六拖著腳,走在路燈下。
這是條小巷,路燈不亮,光像水上的油漂在空中,淡淡的一層,有氣無力,影子都不描清楚,粗粗幾筆完工。
小巷有三個路燈,由近到遠,越來越矮。
每個路燈只照亮腳下一小塊圓,圓和圓之間是一大片曖昧的黑暗,裡面藏著些稜稜角角,只有走近了才能看清。
第一個路燈下,有個人對著路燈柱子站著,貼得很近,嘴裡念念有詞。
六六走過去,聽他說:「一條路有60米,每隔3米放一個路燈,兩端都要放上路燈,總共需要放多少個路燈?」
六六想了會兒,愛莫能助,小學畢業很多年了。
那人又對柱子說:「不問你問誰?你是路燈啊!」
六六搖頭,看、看,我說嘛,晚上不在家呆著,出來跟路燈聊天,原來是個神經病。
這問題你問路燈幹嘛?明顯要問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