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裡,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整個大會堂都是安安靜靜,潤了潤喉嚨,李解繼續說道,「要讓夷虎、荊蠻老老實實的,有人說殺得人頭滾滾,這就行了。對也不對,那些野性難馴的,比如芍陂附近的夷虎人,就可以殺,畢竟他們自己想著自己建制,效仿英氏建國。但有些弱小求存的,那就大可不必殺,給一口吃的,讓他們幹活,讓他們做工,何樂而不為?」
「淮南現在只有渡口,行船進入揚子江,熟悉水路,居然是暢通無阻,這說明什麼?這說明淮南沼澤泛濫,要是遇上大洪水,註定亂成一片。畢竟淮北的大堤,我們已經修好了不少嘛。淮水沖不垮大堤,泄洪又有淮北溝渠、湖澤,那就只能往南跑,這一淹,搞不好蠻夷活不下去,連淮南列國的人,也都活不下去。」
「你們想想看,殺蠻夷我們可以毫不手軟,殺淮南列國的人,捅刀容易拔刀難啊。蠻夷屁也不懂,把他們首腦殺了,底下的人也不會記仇,照樣跟著我們吃飯、做工,讓他們老老實實的,他們就老老實實的。但是淮南列國的人,你殺人長者,他們的兒子、孫子,難道不會記仇嗎?甚至有些公卿士族,隱姓埋名鐵了心要報這個仇,終究也是麻煩。」
「不要想著我們這一世,就能把所有事情都包辦乾淨。這一世我們英勇善戰,子孫還有沒有這樣的勇氣,這是不能預料的。這也是為何我們從白沙,從陰鄉走出來,並非只靠殺人,還靠著我們的制度,也就是我們自己的『禮』。諸侯們講的『禮』,我們當放屁,我們自己的『禮』,是不能輕易自己去廢除,去破壞,要用我們自己的『禮』,逐步替代諸侯的『禮』。」
「這樣一來,我們的子孫後代,大概還能多吃幾年白面、精米。」
說罷,李解抬了抬手,就有軍官起身,抱著一疊文件,依次在座位上挨個發放。
「現在發到你們手裡的,是接下來四五六月的作訓大綱。」
李解的神情相當嚴肅,「我們要以練兵的名義,組織淮南列國、夷虎荊蠻投降部眾、芍陂肥水等地野人,整飭淮水南岸的同時,在淮南探查地形,擇地築壩。儘量將淮南沼澤控制在很小的範圍,目標明年秋收之前,能夠搶種一輪水稻。」
「新增水稻田數量,要在兩百萬畝以上!」
「這個目標,務必達到!一定達到!必須達到!」
「劃分好分區之後,各分區領隊,有臨時裁決之權,若遇民變,可以此裁決之權,即可組織鎮壓,以防引起風潮。」
鱷人們都是神情嚴肅,認真地看著手中的文件。
內容很詳盡,業務要求難度極大,主要是涉及到太多組織人手上的問題。
這其中的困難,除了衣食住行這些最基本的,還有像多地人員組合的溝通問題。一個語言溝通,就讓人痛不欲生。
好在這種經驗,鱷人是早就有了的,當年「義膽營」怎麼帶,現在也是怎麼帶,只不過地理環境有變,沼澤地的狀況,顯而易見會大量用到舟船來通勤。
這就要考慮水上作戰的問題,還有就是疫病防護。
那麼類似石灰、茅草、竹木材料、舟船、磚石、編織袋等等用量巨大的耗材,也得提前做好預估。
而鱷人帶隊的形式,勇夫多少,義士多少,義從多少,僕從多少,都要有一個比例出來。
可以說,這是前所未有的考驗,對鱷人們來說,打仗從來都是最簡單的事情,打仗之外有些事情,才是最最消耗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