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被動窘境。現在楊玄感最大的困難就是沒有一桿政治上的「大旗」, 而從韓相國的言辭中可以看出, 所有參加兵變的人實際上都知道兵變若想成功, 首先就要有一桿政治上的「大旗」, 這是常識, 兵變者必須占據道義上的「制高點」, 否則必然喪失政治上的優勢。決定兵變成功的關鍵因素不是軍事上的勝利, 而是政治上的勝利, 這也是常識。韓相國都知道的常識, 楊玄感和李密又焉能不知?
現在李密卻無法回答韓相國, 所以他只能含糊其辭, 至於怎麼理解, 那就是韓相國個人的事了。
「某不知道齊王是否參加這場兵變。」李密嚴肅地說道,「到目前為止, 某亦沒有接到任何齊王可能參與這場兵變的消息。」
韓相國心領神會, 不再繼續糾纏這個敏感話題。這種高層決策的事還是不要妄加猜測為好, 以免飛來橫禍, 再說這種政治上的事他也摻合不上, 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之所以詢問也是出於好奇心理。
接下來韓相國問到了要害之處, 李風雲已經帶來聯盟大軍來了, 自己也要舉旗起事, 兩支高舉義旗的造反隊伍齊聚通濟渠, 名義上至少有幾十萬人馬, 聲勢驚人, 足以酎合楊玄感在黎陽舉兵了, 那麼兵變爆發後, 具體攻擊部署是什麼?李風雲和自己的任務不會就是把東都剿賊大軍牽制在通濟渠吧?
李密的表情更難看了, 因為他根本就沒有答案, 他無法答覆韓相國。
無法答覆韓相國, 問題就嚴重了。韓相國舉旗造反, 需要贏得通濟渠兩岸大量地方豪望的支持, 需要這些地方豪望所控制的鄉團宗團武裝的傾力相助, 僅靠他手下那幫在黑道打家劫舍、殺人越貨的小兄弟能於什麼大事?雖然韓相國忠誠於楊玄感, 也有一部分地方豪望追隨於楊玄感之後, 但這並不代表通濟渠兩岸的地方豪望都支持楊玄感, 所以韓相國若想在舉旗後迅速發展壯大, 還需要想方設法說服、拉攏和唆使更多的地方豪望跟他一起造反, 然而現實情況是, 楊玄感還沒有發動兵變, 所有附庸於楊玄感、與楊玄感利益攸關的勢力都還沒有看到「事實」, 都還沒有看到懸在自己腦袋上的「利劍」, 都還沒有舉旗造反的意願和動力。
這種情況下, 韓相國必須拿出確鑿證據來證明楊玄感的確要發動兵變了, 要拿出確實可行的兵變計劃來證明兵變前景很樂觀, 否則空口說白話, 空口無憑, 根本說服不了別人, 反而會招致別人的懷疑和反對, 如此一來他就被動了, 不要說贏得大量的地方豪望的支持, 恐怕最後連十萬人馬都徵召不起來。
韓相國的起義隊伍形成不了規模, 就無法與李風雲抗衡, 無法在與李風雲的合作中占據主動, 當然也就更無法有效控制和影響通濟渠乃至東都局勢的發展, 反之, 李風雲卻占據了主動, 不但捏住了韓相國的生死命脈, 還牢牢控制了通濟渠乃至東都局勢的發展, 由此產生的惡果是, 李風雲可以操控這場兵變, 讓楊玄感等兵變者迫於形勢的變化不得不被他「牽著鼻子走」。
失去兵變控制權的後果太可怕了, 尤其李風雲的背後有著一股龐大的政治勢力, 假如這場兵變最終變成了這股政治勢力攫取政治利益的工具, 那麼楊玄感及其同盟者, 還有以河洛貴族集團為主的一部分保守勢力, 便成了刀俎下的魚肉, 任人宰割, 那就太悲摧了。
李密越想越是惶恐, 久久不語。
韓相國有些著急了, 催促道,「蒲山公, 事出倉促, 某措手不及, 不得不馬上舉旗, 但舉旗的很多準備事宜均未完成, 某的處境很艱難, 如今唯一的辦法便是在最短時間內說服更多人, 但某拿什麼去說服人?」
李密想到了李風雲對自己所擬的兵變上中下三策的分析和推演, 如今看來李風雲之所以決心打東都, 顯然是早已預見到了通濟渠局勢在義軍的蓄意推動下, 將惡化到極致, 為此東都不得不傾盡全力戡亂剿賊以力保渠道之暢通, 當東都衛戍軍主力均被吸引到通濟渠戰場時, 肯定是有利於楊玄感發動兵變, 並有助於楊玄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取東都。
李密暗自嘆息, 不得不承認李風雲棋高一著, 如果李風雲實際操縱了這場兵變的走勢, 那對楊玄感及以他為核心的保守勢力來說, 是好事還是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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