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閉上了眼睛, 以免被人發現自己心中的恐懼。如果這一戰在某些人的操縱下打敗了, 那誰將為此付出慘重代價?不祥之感霎那間充斥了樊子蓋的身心, 他後悔了, 早知道還不如向楊恭仁妥協, 把周仲的軍隊調去京師東線, 最起碼還能進退自如, 如今卻被動了, 虎狼環伺, 一旦被人暗算, 不堪設想。
越王有些詫異, 沒想到元文都竟鼎力支持, 而楊恭仁和崔賾也沒有反對, 但看到樊子蓋的臉色愈發難看, 甚至連眼睛都痛苦的閉上了, 他忽然便有了不詳之念, 難道這裡有名堂?越王想了片刻, 還是下了決心, 伊闕必須奪回來, 叛賊必須剿殺, 否則就算楊玄感沒有叛亂, 東都危機沒有擴大化, 此事也很難長久瞞下去, 一旦被人密告了聖主和中樞, 東都如何交待?
越王命令一下, 楊恭仁和崔賾立即開始執行, 先擬定詳細的攻擊部署, 然後以越王的名義火速下達。
越王命令, 各軍務必於初五子夜前渡過洛水和伊水, 完成攻擊前的部署, 初六上午, 各軍向伊闕展開攻擊, 齊頭並進, 齊心協力, 務必一戰而定。
右驍衛將軍李渾接到命令的時候, 正在指揮諸鷹揚於甘洛城西南方向與叛軍激戰, 而叛軍主力則雲集甘洛城一線, 做出了強渡洛水, 猛攻柏亭、蒯鄉之態勢, 這使得洛水兩岸的氣氛非常緊張, 武賁郎將周仲和河南令達奚善意都親臨前線觀察敵情, 敦促帳下諸鷹揚做好阻擊準備。
李渾看完命令就笑了, 他正打算與李風雲暗中聯手, 先把周仲吃掉, 所以今日聯盟主力雲集甘洛城, 做出了渡河態勢, 然後今天晚上李風雲便要詐敗而走, 以誘使周仲渡過洛水, 置其於死地, 但周仲未必上當中計, 未必會渡河攻擊, 吃掉周仲的難度非常大, 哪料到東都竟然「默契」配合, 關鍵時刻做出了五路大軍聯手圍剿叛軍之策, 如此一來周仲想不死都難啊。
李渾馬上秘遣親信傳訊李風雲, 告之東都圍剿之計, 讓其提前做好應對準備。
武賁郎將周仲在接到越王命令之前, 已經先接到了樊子蓋的密信, 心中早有定計。樊子蓋當然不會把尚書都省的激烈博弈告訴周仲, 他只是把自己的擔心委婉地告訴了周仲, 提醒他小心防備, 千萬不要因為大意而遭小人暗算。周仲知道伊闕戰場的背後有高層的博弈, 所以一直都很小心, 雖然李渾數次敦促他渡河攻擊, 與其聯手奪回甘洛城, 但他就是不從, 百般搪塞, 遲滯不前, 現在得到樊子蓋的提醒, 他就更加小心了, 除非叛軍放棄甘洛城, 退回伊闕, 否則他絕不渡河, 至于越王的命令, 當然要陽奉陰違了。
河南令達奚善意率先渡河了, 倒不是因為他遵從越王的命令, 而是元文都強烈要求的, 要求他從遠離戰區的位置渡河, 然後與費曜的先頭小股部隊會合, 天亮後就打著費曜的旗號緩慢向伊闕戰場推進, 不到迫不得已不要與叛軍接觸, 至於費曜則打著達奚善意的旗號跟在後面, 做做樣子而已。
河南贊務裴弘策與樊子蓋反目後就再也沒去皇城露過面, 名義上帶著軍隊去洛口倉了, 實際上直到現在他還在城外按兵不動, 以各種理由推遲出發時間, 擺明了就是陽奉陰違, 但東都就是沒人敢以強權壓他。
河東裴氏是傳承千餘年的大豪門, 今日它在中樞核心層里就有黃門侍郎裴世矩和御史大夫裴蘊兩位權勢傾天的大權貴, 由此可見它在東都政壇上的份量, 但這個龐然大物的背後也隱藏著很大隱患, 而這個隱患便是內部的分裂。裴世矩這一房原來效力於山東高氏齊國, 裴蘊這一支則效力於江左, 而原效力於關隴的本堂子弟, 因為政治上的保守立場, 與關隴本土貴族集團一直結盟合作, 結果可想而知, 當然遭到了聖主和改革派的遏制和打擊, 現在只能靠司隸大夫裴操之和河南贊務裴弘策勉強支撐。
裴弘策一度官至將作監, 也就是官制改革前的將作寺的最高長官將作大匠, 但隨著齊王楊喃的的「坍塌」, 他「臨危受命」出任河南內史贊務, 實際代替齊王楊喃主持河南內史府政務之後, 他就被變相趕出了中樞,「將作監」名存實亡, 僅僅保留了做為高配京畿行政長官的品秩而已。
然而, 裴弘策終究是河東裴氏的中堅力量, 再加上代代傳承、與生俱來的、流淌在河東裴氏血脈中的「變通」之術, 還有聖主和改革派也的確需要拉攏這個本屬於關隴貴族集團的大豪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