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的突圍一戰就難打了,必定要付出慘重代價。
統帥部設於城中一座富豪府邸中。當龐玉走進大堂的時候,除了正在城西率軍阻御叛軍的武賁郎將豆盧賢外,其餘軍將級軍官都到了,不過大家的神色都很沉重,氣氛緊張得讓人窒息。
「明公,因何撤離?因何形勢突然逆轉?」龐玉毫不客氣地質問衛文升,語氣十分不滿,所有人都聽得出來他強行壓制的憤怒,很顯然禁衛軍在撤退過程中損失不小,龐玉被激怒了。
衛文昇平靜如水,一言不發。
明雅當即把澠池遭叛軍襲擊一事做了說明,「到目前為止,我們尚不清楚澠池是否已經陷落。」
「這不可能。」龐玉厲聲說道,「澠池就在四十餘里外,轉眼即止。楚公(豆盧賢)先期後撤,早早趕到此地,有足夠時間派出斥候打探澠池軍情,怎麼可能一無所知?難道派出去的斥候都死了?」
明雅看了他一眼,目露悲色,痛心說道,「或許,他們都死了。」
龐玉吃驚了,瞪大眼睛望著明雅,「一個都沒回來?」
明雅搖頭。一個斥候都沒回來,這就不正常了。斥候打探軍情也要量力而行,如果盲目送命,即便打探到軍情也毫無意義,所以澠池戰場如果被叛軍完全封鎖,斥候進不去,必然會放棄回來。現在一個斥候都沒回來,那就說明澠池戰場已經被叛軍嚴密封鎖了,而且叛軍的斥候還有可能大量滲透到小新安城附近,這才導致所有派往澠池方向的斥候都無一例外的「失蹤」了。
龐玉意識到形勢遠比自己想像的更為惡劣,衛文升改弦易轍突然下令撤退也是迫不得已,「如此說來,從叛軍那邊傳來的謠言是真的?」
明雅遲疑了片刻,緩緩點頭,「即便有誇張的成分,但距離事實也不會太遠。我們的推測是,澠池城外的糧草輜重已被叛軍焚毀,但考慮到我們會迅速回援,要竭盡全力突圍而走,叛軍必然不敢強行攻堅,所以不出意外的話,澠池城還在我們手中,莘公(鄭元壽)還在堅守,還能幫助我們牽制一部分叛軍。」
「既然如此,某主動請纓,急速殺向澠池,為大軍打開突圍之路。」龐玉殺伐果斷,當即衝著衛文升躬身請命。
衛文升衝著他搖搖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繼續聽明雅說話。
「楚公(豆盧賢)等不到斥候的消息,遂派出一隊輕騎飛馳澠池,結果在距離澠池大約八里外的大道上,發現道路已被叛軍挖斷,再往前則是密密麻麻的壕溝,每道壕溝之間都設有大量的拒馬和鹿砦,如果這種簡單而有效的防禦長達八里,那麼當我們強行攻擊時,付出的代價之大可想而知。大道兩旁的河谷、山林中也隱約可見飛舞的旌旗,即便這是叛軍的疑兵之計,我們也不敢輕易涉足,一旦叛軍點燃草木,我們插翅難飛。至於八里外的澠池城,則被沖天濃煙所籠罩,登高望去,蹤跡全無。」明雅說到這裡嘆了口氣,「叛軍同樣需要糧草輜重,所以他們不會把所有的糧草輜重都燒了,也就是說,澠池上空的滾滾濃煙,不可能都是叛軍焚燒糧草輜重所致。」
此言一出,大家的臉色更難看了。難道叛軍攻陷了澠池,正在火燒城池?或者城內的鄭元壽不戰而逃,為防止叛軍占據澠池,於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城池一把火燒了?但無論是何種情況,澠池均告失陷,這對西京大軍殺出重圍十分不利。
「某的判斷是,叛軍在焚燒城外糧草輜重的同時,還在焚燒城外的樹木山林,以行疑兵之計。」明雅皺眉說道,「此疑兵之計有一石二鳥之效。城內守軍被遮天蔽日的濃煙所包圍,對城外情況一無所知,當然惶恐不安,士氣低迷,只能龜縮不出,而我們同樣被遮天蔽日的濃煙所蒙蔽,既不知道澠池現狀,也不知道叛軍虛實,當然也是惶恐不安,士氣也是低迷,將士們在突圍過程中必然畏首畏腳,失去捨命一搏的勇氣,這必將影響到我們的突圍速度,增加我們的突圍時間。但我們的突圍時間太少,滿打滿算只剩一天一夜,如果明天黃昏之前我們尚未殺到澠池城下,打開突圍之路,我們就完了。糧食斷絕對軍心的打擊是致命的,軍心一旦崩潰,我們也就全軍覆沒了。」
眾皆失色,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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