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身或做賊,普通的刀槍棍棒足夠了,那東西也就是起個威懾和嚇唬作用,現實生活中誰敢輕易去殺人?殺人要償命,不划算。至於重兵,因為攜帶使用都不方便,偷了搶了都是死罪,所以沒有盜賊會打重兵的主意,除非他實在活得太膩味了。
以翟讓等人的實力,也就是在水道上打劫一些粟絹等尋常物資。這類物資的押運人員普遍較少,容易得手,得手之後也容易銷贓,而官府追查的力度也很小,畢竟都是吃穿用的東西,即便盜賊抓到了,東西也沒了。而武器不一樣,那是殺人的傢伙,雖然不能吃也不能喝,更不能拿來穿,卻關乎到社會安全和統治階層的利益,乃國之利器,不得不禁。
這次韓相國提議劫掠重兵,在翟讓等人看來,也就是乘著東征之便,利用全國各地的軍需送往北方之際,「渾水摸魚」偷一點,等到風平浪靜了再悄悄處理掉。重兵對中土人來說是個惹不起的「麻煩」,但對外虜來說卻是稀世之寶,垂涎三尺,只要你有,他都捨得下本錢買。
哪料事實上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韓相國竟然發了瘋,要搶劫整整一個船隊的重兵,要劫掠足以裝備五個鷹揚府五千精兵的重兵利器。他想幹什麼?造反啊?
翟讓強自鎮定心神,小心翼翼地問道,「明府要劫掠整支船隊?」
韓相國笑了起來,他的屬從們也笑了起來,船艙內的氣氛頓時有些詭異。
翟讓高懸的心頓時一松,面露尷尬之色,也跟著笑了起來。看來自己是緊張過頭了,竟然誤以為韓相國要劫掠整支船隊,這太荒誕了,讓人恥笑了。
王儒信和徐世勣也陪著笑,不過感覺氣氛不對,感覺這小小的船艙似乎突然間變成了一個陷阱,一個牢籠。自己等人被困在牢籠內引頸待宰,而韓相國等人則站在牢籠外,虎視眈眈,一臉血腥獰笑。
「法司說對了。」
韓相國的聲音很平靜,但在翟讓等人的耳中,卻猶如晴天霹靂轟然炸響,頓時便有一種墜入深淵之感。
「你要造反?」翟讓脫口驚呼。
這段日子裡,這個念頭就如夢魘一般,無數次出現在他的腦海里,深深困擾著他,傷害著他,讓他度日如年,飽受煎熬,突然間,夢魘卻變成了現實,他竟然在活生生的世界裡看到了夢魘。這是真的還是幻覺?
「是要造反。」韓相國的聲音依然很平靜,「不過不是某。」
「是誰?」翟讓忍不住追問道,「誰要造反?」
韓相國又笑了起來,眼裡掠過一絲令人心悸的厲芒。
翟讓豁然頓悟,整個人頓時僵硬,心神如遭五雷轟頂,驟然碎裂。不好,中計了。
是的,翟讓中計了,他本以為自己算計了韓相國,沾沾自喜之餘抱著一絲羞愧,向韓相國承諾願意傾力幫助其劫掠重兵,哪料大錯特錯,實際上他反被韓相國算計了,而且自入觳中,一點反抗餘地都沒有。
韓相國的計策說起來很簡單,就是讓一個人在梁郡舉旗造反,把上上下下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造反者身上,然後他設計劫掠重兵,並嫁禍於造反者,而丟掉重兵的軍隊為推卸責任,還有因此受到連累的地方官府同樣為了推卸責任,必然非常「默契」的配合韓相國,大家一致認定劫掠重兵者即為造反者,於是群起而攻之,以造反者的頭顱來向東都和皇帝做個交待,最後「皆大歡喜」。
那麼韓相國所選定的造反者是誰?正是翟讓。翟讓走投無路了,有造反的動機;其在通濟渠一線有聲名,有朋友,亦有造反的實力;而更重要的是,不論是白馬危機還是即將爆發的宋城危機,都需要一個責任的承擔者;也不論是地方官府還是河南地方豪望,都需要一個解決危機的犧牲品。現在大家都不願意犧牲自己的利益,那隻好犧牲翟讓了。
翟讓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迅速思考對策。韓相國在這個關鍵時刻,決不會與自己撕破臉,更不會強迫自己去造反,因為此事不僅關係到了自己的生死存亡,同樣也關係到了韓相國的生死存亡,若想達成最終目的,雙方必須贏得彼此的信任,緊密配合,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失誤,稍有失誤便是夷滅九族之禍。所以自己尚有應對的時間,但韓相國既然已經把話挑明了,其後必然會想盡辦法「脅迫」自己遵從他的計策,
第三十章誰要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