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程咬金也如此想法,意欲先行一步抵達大雲寺,以便立即對關隴軍隊發動突襲,以免與右侯衛對陣……
……
兩支軍隊隔著灞水一路向南,一支隸屬於山東世家,一支則歸屬於關隴門閥,前者意欲一舉將盤踞朝堂多年的當權者掃滅剿殺,以便大舉進入朝堂徹底攫取原屬於對方之利益,一方則拼死自保,不肯步入覆亡之絕境。
兩軍都將自己的速度提升至極限,點燃火把有如兩條長龍一般自灞水兩側狂飆突進,都想著先對方一步抵達灞水、滻水兩條河流源頭之間的大雲寺,雖未開戰,但相互競爭的氣氛卻已經濃烈至極點。
大雲寺後山莊園之中的精舍內,長孫無忌正與宇文士及對坐飲茶,雖然已經半夜,但想起方才傳回的尉遲恭已經起兵趕來的消息,兩人毫無困意,默然飲茶,心裡卻是七上八下。
轟隆!
一聲悶雷在窗外滾滾而來,宇文士及放下茶杯,抬眼瞅了一眼窗外,滾滾烏雲不知何時已經鋪天蓋地,將漫天星月遮擋得無影無蹤,黑壓壓如墨一般,眼瞅著就是一場大雨。
不僅嘆了口氣,無奈道「自去歲開始,關中這天氣便詭異非常,夏日暴雨泛濫、冬日大雪成災,如今整個關中的河道都盈滿為患,不知多少百姓流離失所、無家可歸,若非房二籌建那個所謂的『救援隊』,只怕早已是餓殍遍地、白骨盈野。」
這話很是沉重。
古人對於「天人感應」的那一套是非常崇信的,認為上天的一切變化都是對人世間的反饋,聖人出世自然霞光萬道、風和日麗,而一旦遭遇極端災害天氣,諸如地震、暴雨、大雪乃至於瘟疫之類,皆是人間出現違反天道之事,上天降下懲戒予以示警。
如此聯繫到此番關隴兵變,自然人人皆認為是關隴門閥有違人臣之道,導致兵連禍結、綱常失序,故而才有這等大雨大雪之災害,荼毒關中百姓……
這對於關隴威望打擊之大,不下於右屯衛之連番挫敗,更加動搖關隴門閥的根基。
人心盡失。
宇文士及痛苦的閉著眼,關隴門閥大多起於代北各部,以蠻胡之身入主關中,歷經多少心血方才取得關中百姓之認可,其中之艱難不堪想像。結果破壞容易建設難,一朝野心勃發便做下這等悔之不及的錯事……
屋外腳步聲急促響起,宇文節快步入內,急喘了兩口氣,咽了口唾沫道「剛才斥候來報,程咬金率領麾下左武衛已經抵達距此五十里之處,兩個時辰便可抵達。」
屋內瞬間一靜。
宇文士及忙問「尉遲恭現在何處?」
宇文節道「鄂國公率領右侯衛也正在趕來,與左武衛沿著灞水兩側齊頭並進。不過他們由驪山向南,走得是灞水東岸,需要渡過灞水才能抵達此處,所以肯定要慢上一個時辰,而且這還是左武衛放任不管的情況下,一旦程咬金分出一支部隊延阻右侯衛渡河,所需時間更長。」
宇文士及張張嘴,說不出話,他想到程咬金有可能率軍前來,但沒想到這麼快,山東世家這是鐵了心不管不顧,寧願冒著被太子記恨的風險,也一定要將關隴門閥趕盡殺絕。
眼下唯一能夠指望的,就只剩下此刻屯駐於山腳之下的右屯衛,寄希望於高侃能夠攔住程咬金的左武衛。
但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更大的可能則是高侃放開一條道路,任憑程咬金率軍直接殺到山上……
窗外,細細密密的雨點傾灑下來,空氣一陣清涼濕潤,卻驅不散心中的焦灼。
長孫無忌道「傳令各部,各自列陣準備作戰,若戰況不利,准許撤離陣地向後山撤離,重新組織集結。」
「喏!」
宇文節領命,卻並未離去,他還要等著看看長孫無忌是否有其餘吩咐。
長孫無忌卻已經看向宇文士及,語氣誠摯道「還是得勞煩你跑一趟右屯衛營地,面見高侃,說服其擋住程咬金的左武衛。」
宇文士及無奈,苦笑道「非是吾不肯,若能解此危機,縱然一身殘骨盡付狼吻又有何懼?只不過咱們與右屯衛幾次大戰,彼此仇怨甚深,即便太子意欲保存吾等之性命,只怕高侃也不肯冒著得罪山東世家的風險來幫咱們。」
第一千九百八十五章 收買房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