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郭寧所部急速北上,甚至都來不及派遣斥候哨探,於是,就自然而然地將自己送到了成吉思汗的視線範圍之內。
狼群全心全意捕鹿的時候,多半不會介意小兔子的逃竄。兔子就可以抓緊機會,往草叢深處躲避了。
郭寧的部下們動作很快,蒙古軍和金軍出現之前,他們便已不斷越過高坡,沿著後方濕地沼澤間的河灘和狹路遠離戰場。
而蒙古軍和金軍的距離越來越近,在全速奔馳中,雙方的隊列不斷調整。
當雙方接近弓箭射程,蒙古軍的前鋒數千騎率先射出箭矢。
他們騎在奔騰的戰馬上,全不減速,只將弓梢抬向天空,使射出的箭矢劃著弧線墜落到金軍的隊列里。
一瞬間,飛向空中箭矢是如此之多,仿佛春天草原湖泊上密集飛翔鳥群,幾有遮天蔽日之感。
無數堅韌的箭杆同時撕裂空氣,發出的聲音也如龐大鳥群的嘯叫;而箭矢落下的時候,箭簇透入人體、砸落到甲冑和盾牌的聲音,有如雨點墜地,譁然不歇。
金軍騎隊一片人仰馬翻。
少量能夠縱騎馳射的好手連忙還射,但他們射出的箭矢越過數十上百步,紛紛落在地面上,竟然沒獲得任何戰果。
原來蒙古軍的前鋒騎士在齊射一輪箭矢之後,立即勒馬橫向奔行。
他們的騎術如此精良,而反應又是如此敏銳,以毫釐之差避過了金軍的箭矢。下個瞬間,他們一邊奔馳,一邊繼續開弓放箭,用第二輪箭雨潑灑入金軍的右翼。
又是一片人仰馬翻!
「蒲察阿里根本不是對手。」李霆道。
韓煊也嘆:「強弱分明,他們完了。」
此時高坡下方深草搖動,蹄聲得得。眾人連忙俯首去看,原來是被郭寧派到北面,與蒙古軍阿勒斤赤對抗的芮林、陳冉等騎士方才回來。
回來的人數不到出發時的一半,個個血污滿面,好幾人頭盔都丟,披頭散髮。他們的身上也帶著輕重不一的傷,有人身上扎著幾支箭矢,還不及拔出。
這一支騎隊出擊的目的,就是為了吸引蒙古軍的注意力。這時折返,眾將無不肅然起敬。
郭寧向他們頷首致意,簡短地道:「我們還要行軍,請再堅持一下!」
芮林、陳冉兩人也往高坡後去了。
郭寧繼續凝視平原上的戰局。
蒙古軍的大隊還在徐徐迫近。數以萬計的鐵騎轟鳴踏地的動靜,如山嶽戰慄,激起了漫天煙塵,隨風飄散。哪怕郭寧等人身在高坡上,嗆鼻的塵土味道,也幾乎令人窒息。
在煙塵之中,蒙古軍先鋒赫然又繞到了金軍騎隊的左翼,施放了第三輪箭矢。
金軍騎隊從河東北路日夜兼程趕到,本是為了替完顏從嘉迫退沿路的匪徒,他們不是為了參予大戰而來的!而他們急於追趕完顏從嘉,半途卻遭逢強敵,士氣必然低落甚至慌亂。
何況他們面前的敵人之強悍,自古以來未有。上千蒙古騎兵奔行,卻如一人般如臂使指,進退變化,神出鬼沒。
與之相比,金軍騎兵們調度之笨拙,簡直慘不忍睹。他們好幾次試圖堵截蒙古騎兵的奔走,卻總也趕不上。反倒是被派出攔截的騎兵們,動輒被箭矢射翻。人和馬不斷哀鳴倒地,如同大塊大塊的血肉被皮鞭從手臂上剝離那樣。
蒙古軍的大隊還沒進入戰場,僅僅是前鋒兵力展開了一次奔射,發出三輪箭矢,金軍就已經明顯動搖了!
「領兵的是誰?者勒蔑?哲別?速不台?還是忽必來?」有人看了半晌,隨口問道。
韓煊仔細分辨,想了想道:「如果是哲別領兵,繞到後方時還會放兩輪箭矢。如果是速不台,這會兒已經衝進敵陣了。我估計,來的不是者勒蔑,就是忽必來。」
蒙古大軍出現在戰場時,負責統領全軍先鋒的,通常都是這四人之一。
這四人何等兇惡,在場眾人都曾見識過,甚至還能分辨各人領兵作戰的區別來。而無論是誰在指揮,都不是蒲察阿裡能頂住的。
眾人還清晰記得,蒙古人是如何讚頌此等悍將的:
他們額似銅鑄,嘴像鑿子,舌如錐子,有鐵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