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句「竟是這樣的好紙,我看那衙門定契才用這樣的紙,給你這些的人,是衙門裡頭的吧?」
「不是,不是,肯定不是,我這樣的人哪裡能和衙門裡的人打交道。」紀墨聽得心中一跳,連連擺手。
何二隨口說過,也不當真,不知道自己放了多大驚雷,答應了紀墨就拿著紙走了,紀墨卻在原地又呆了好一會兒,衙門裡的人?
是了,若不是衙門裡的人,也不好平白來這許多的生辰八字,那些人口冊子什麼的,肯定是要登記這些的,就像是人口普查一樣,日常由村中族老記下來誰家哪日孩子出生,上頭衙門來人登記人口的時候,就把這些報上去,城裡就更簡單了,說不得就是衙役負責登記的,這裡面涉及到的就是人頭稅了,不登記可是不行。
日常平民迎娶,也說生辰八字,未必是他們自己記得,家人胡謅,說不得就是從衙門那裡問出來的,衙門不是也有官媒嗎?做這個的,肯定都知道的。
紀墨之前總覺得自己沒有和衙門打交道的時候,但想到稅收這裡,才發現了盲點,若是他有個固定的鋪子或者怎樣,恐怕早就被人找上門收稅了,也就是沒有,這才被放縱了。
農人到城中賣菜,能說農人賣菜就是行商嗎?紀墨這等手藝人,賣個自己製作的東西餬口,也不能因此就說行商,所以這稅收上總還是不同的,那人頭稅,一年一次,也不頻繁,他來的時候短,竟是被他一直忽略了。
等等,好像也不是忽略了,而是去年時候都還在酒鋪掌柜那裡掛名,指不定是那邊兒給交上去的,或者那邊兒給含糊過去的。
匯城這樣的小城,稅收也沒多少,肯定總有人偷稅漏稅。
別的不說,城中的乞丐肯定是收不上人頭稅的,再有就是那些混街面兒又不成氣候的,人都逮不住自然也不會理會,有跟在他們身後捉迷藏的時間,在哪裡都能再來一筆錢財了,不至於追索過甚,就有了漏洞可鑽。
再想想酒鋪掌柜跟自己要過的打點費,指不定就是幫忙打點衙門了,當時他沒細問,怕問細了像是不信人似的,現在想來,這兩年還真是過得糊裡糊塗,明明住在城裡,卻像是與世隔絕了一樣。
漏掉了的人情往來,還是補上吧。
正好沒幾天就是個節,街面上的商家總是反應最靈敏的,早早就把應節的傳統美食擺上來了,紀墨去買了些,拎著送給了酒鋪掌柜,跟他打聽了一下自己如今算不算個商戶之類的常識問題。
酒鋪掌柜正閒著,跟他聊了幾句,證實了紀墨猜測,他如今就是個手藝人,離商戶還遠著。
「連個鋪面都沒有,你算什麼商戶啊,就是行商也不見幾種貨吶。」掌柜的以為是他心大了,嘲笑了一句,又提醒他,「你可悠著點兒,搞得大了,那老棺材可不容你。」
這「老棺材」指的就是棺材鋪掌柜,說起這兩個,要說關係不好,棺材鋪掌柜還是這邊兒的常客,喝的酒都是買的酒鋪這裡的,酒鋪這邊兒還給賒賬,若說關係好,來來回回賒賬什麼的,回回催賬都讓酒鋪掌柜頭疼。
城中不大點兒地方,不說鄰里鄰居,也都是遠親似的,也不好為酒帳破了顏面,酒鋪掌柜又心疼自己那點兒酒帳,不可能不要的,倒是變著法兒給賣了幾回棺材,不是純粹地介紹生意,就是介紹生意的時候直接扣下別人買棺材的錢勾了酒帳,然後再把剩下的給那棺材鋪掌柜的手中,更是有帶著夥計直接從他鋪子裡強抬棺材走的事跡先例。
兩個加起來都超百歲的人,見面必要先瞪瞪眼,呲呲牙,說話都跟吵架似的,結果還能把事情談下來,還真是奇哉怪也。
「搞不大,搞不大,我就會扎個紙人,也做不了旁的,這不是突然想起來交稅的事情,總不好沒個門路。」
古代的衙役還真沒那麼勤勉,一家家上門收稅還給開收據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三瓜倆棗,還不夠衙役吃頓飯的,不值當他們跑一趟,自覺點兒自己去交了,省了對方的事情,也省了對方看自己不順眼生事的機會。
「那就好,不然,我可不幫你的。」掌柜的這親疏遠近,直白地不怕紀墨生氣。
紀墨也沒生氣,笑笑作罷。
兩個聊完這件事過了沒幾天,就聽到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