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望廷感覺對方的銳利視線宛如實質劍刃直逼而來,雙目一陣刺痛,連忙低頭叉手,謹慎回答道:「回稟師相,學生最初只是與長青先生同行返回,後來得知他想參加道舉,學生覺得他未來成就不淺,於是存了結交贊助的心思。」看書喇
在陸相面前,蘇望廷不敢隱瞞、也無法隱瞞,他交好長青,本就是放眼長遠,與這麼一位道門高手結下善緣,未來或許能夠應對不少麻煩。
不過長青有修道之饒驕矜自負,世俗財帛難以動其心,反倒是程三五這種直率性情更適合與之相處。
蘇望廷當初與長青徹夜長談,希望他能照拂程三五,但反過來,又何嘗不是希望程三五幫襯長青這個年輕人呢?
「西域經商十餘年,你對人心的把握,精進不少。」陸相言道:「即便是有法力在身的修道人,照樣會被你誆來長安,甚至對方還以為是自己想來。」
蘇望廷把頭壓得更低,自己在陸相面前,實在是巫見大巫了。
「你知道這個長青先生是誰麼?」陸相緊接著又問。
蘇望廷額頭冒出冷汗,按捺恐懼,答道:「先元年,學生奉師相之命,在鄧州南陽購置宅邸田產,用於安頓一對母子。後聞其母病逝,其子被一位嵩岳道人接走。學生若猜得沒錯,當年那名孩童便是如今的長青先生。」
「他離開我府上時,不到五歲,想來已經記事了。」陸相露出回憶神色,蘇望廷從未在他身上見到過這種近乎緬懷故舊的氣質。
在蘇望廷印象中,陸衍就不是那種會被故人舊情束縛之輩,他在陸衍身上學到的,就是鑽研實務、洞察人心的本領。
「子衿……不,長青先生想必對我心存怨恨,對否?」陸衍的情緒轉瞬收斂,再次變成那個不讓人迴避躲閃的當朝陸相。
「是。」蘇望廷還能什麼呢?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能夠調解這兩人,但聰明如他,此刻也深感無能為力。
「達觀真人將在冬至入宮宣講道法。」陸相言道:「屆時你把長青先生帶回長安,我會親自與他相見。」
「學生遵命。」
蘇望廷不敢多問其他,告辭退下後,陸衍沒有急著搖動銅鈴喚入眾書吏,身旁邱仙子開口:「我昨夜以洞簫傳劍音,已把《流虹貫月劍》印入子衿識海。」
「劍意入識,儘管玄妙高深,但空有劍意,談不上劍術大成。」陸衍言道:「如果不能親手持劍,把劍術招式練透練熟,終究派不上用場,更遑論對敵交鋒的膽氣魄力。」
「我打算稍後再去指點。」邱仙子語氣一轉:「但昨夜傳劍之舉似乎讓程三五覺察到了,他一直給子衿護法至四更。」
陸衍聞言良久不語,邱仙子盯著他問:「你當初過,程三五原身是不死不滅的太古妖魔,你任由他留在子衿身旁,不怕出事?」
「程三五主動出手為子衿護法,明他們成功了。」陸衍向後坐靠,不可思議的震驚在他身上,表現得如此細微。
「他們?你是拂世鋒?」邱仙子問:「你不是已經跟他們分道揚鑣了麼?」
「無非是准許我自作主張罷了,拂世鋒本來也不是什麼規矩森嚴的教門,就是一夥傳志同道合之人,傳承了漫長歲月罷了。」陸衍語氣似有幾分嘲弄之意。
「你方才的『成功』,所指為何?」邱仙子又問。
「拂世鋒的列代先賢用盡手段,也無法殺滅那妖魔,於是選擇另闢蹊徑,設法讓妖魔陷入自我矛盾、自取滅亡的境地。」陸衍解釋:「而在百餘年前,多位高人各施手段,最終將那妖魔變化成人。」
「變化成人?」邱仙子略感困惑:「是將那太古妖魔封印進人身麼?」
「非也。」陸衍否定道:「他們具體是怎麼做到的,我並未親見,也不太清楚。總而言之,那禍世妖魔宛如脫胎換骨,化為一個初生之人。」
「若依河陽血案一事來看,此輩談不上良善。」邱仙子提醒道。
第63章 正心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