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最近的最大的驛站,這一路風塵也沒歇息,兩位父親商議領著眾人在驛站好生整頓一番,待明日爭取一氣到京城。
葉卓華也是到了鑄城驛站,算著兩人的路程,該是這兩日便到,葉卓華安頓好也沒歇著,一直在門口望著。
直到晌午的時候,瞧著遠處輕煙氣,那風塵席捲而來,面上才算是露出笑容來。
葉父遠遠的瞧著,有一位穿著玄衣的少年,在門口傻站著,心裡還嘀咕,現在驛站是什麼人都收了?
待走近了,才瞧見竟是葉卓華,眼眶瞬間通紅。
馬鞭揚起,恨不得現在立刻飛到葉卓華的跟前去,只這幾步的距離,卻比前些日子還要熬人。
「叔父,爹。」待眾人過來,葉卓華抱了拳頭過去,卻先是稱呼了顧父一聲。
葉父拍著葉卓華的肩膀,突然笑了一聲,「你小子,好樣的。」
男人之間,便也用不著那般,矯情的問好話,看著兒子健全,便足夠了。
且,還知道先與顧父打招呼,可見,是存了小心思的。
好不容易見到葉卓華,卻突然有一種,兒大不中留的感覺,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受。
葉卓華只笑了笑,扶著葉父往裡走。
因為一路憋著勁,葉父也沒覺著,身上有多麼難受。此刻見著葉卓華了,才覺得渾身都疼,尤其是左肩,好似舊疾又發作了。
一時間,不免感嘆,「我這是老了。」
「葉兄莫要這麼說。」顧父見葉卓華先與自己招呼,心裡總是不舒坦。
當著葉父的面,顧父總不好再說不嫁人的話,可若讓他這麼痛快的成親,又覺得憋氣的很。
一直不說話也不好,便尋了個藉口,搭上一句。
「父親盛年。」葉卓華已經讓周生將屋子收拾妥當,一路將人扶了過來。
左右屋子裡也沒有外人,葉父便半躺在塌上,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騰出功夫來,擺了擺手,「不服老不成,不過這口氣我一定會撐著,撐著看你成親。」
京城的事,顧父與葉父已然一五一十的說了,就算葉父怪他,他也絕無怨言。
都身為人父,葉父確實理解,只能慶幸現在日子都好過了,只等過著子孫繞膝的好日子了。
葉卓華用眼角看了一眼顧父,瞧著他也不知道是累的,還是不高興,便湊過去說了句,「叔父這一路可還順利?夭夭妹妹一直不放心的念叨,只盼的您平安歸來。」
這話,原是討好顧父的,可聽得一聲夭夭妹妹,顧父心裡又不痛快了。
只哼了一聲,當做知道了便是。
葉父將顧父的表情收在眼裡,忍不住笑了出來,「顧家二郎,你這岳父心理太重了,若是捨不得夭夭,等這倆孩子成親後,我讓他們都去顧府住,我就當沒養這個兒子。」
都是有兒女的,葉父自是理解顧父的心情,他家那可是獨女,顧夫人去的早,顧夭夭便是他的眼珠子,那可一點不比養兒子費的心少,憑什麼好不容易養大的閨女,就送到別人府上了。
就算再好的女婿,也都不能撫平這思念閨女的心思。更何況,這麼瞧著,顧父對葉卓華也沒那麼滿意。
原本顧父黑著臉,被葉父一說,卻是來了精神,「這可是你說的,我女兒出嫁後還在顧家待著。」
說著,突然興奮起來,原本坐在椅子上的顧父,立刻起身坐在了葉父的床邊,「還有,你兒子。」
「不許納妾。」葉父張嘴便替顧父說了出來。
他可記得清楚,當初文定的時候,顧父寫了一大張紙,不許做這個不許做那個的。
而印象最深刻的便是,顧父單獨寫的那巴掌大的,不許納妾四個大字,還用金線勾勒,生怕他們看不到,費了心思。
這一點,葉父與葉母都沒有意見,年輕的時候,脾氣都大,一言不合便吵了起來,那時候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由得家裡做主,納了幾房妾氏。
可是,年紀越大越知道,原來愛上一個人,就算生氣也不願意與旁人湊合,那些妾氏也只在葉家,當個擺設罷了。
等著年輕的一輩,只希望莫要走他們走過的彎路,心底認定了一個人,便一直走下來。
便是當繼承了,顧父顧母的感情,彌補了,葉父葉母的遺憾。
顧父一拳頭,打了葉父肩膀一下,「就你是個知道的。」
打完兩人相視一笑,好似又回到了,年少時的時光。
沒有憋屈的磨難,沒有求而不得分離,沒有高高在上說變就變的皇帝,只有兩個志同道合的少年,小心的說著,壓在的心底的心思。
兩個父親鬧起來,葉卓華倒成了外人。
在旁邊,喝了兩壺茶水,才被大家想起來。
「你怎麼還在這?」葉父抬頭,詫異的看著坐的規矩的葉卓華。
葉卓華無奈的放下杯子,「我在思念我娘。」
若是葉母在跟前,這麼些日子不見,一定會拉著自己說話,絕不會將自己晾在這不管。
只是他這般說,葉父卻更不明白了,「你想你母親給她寫信便是,老在我屋裡坐著做什麼?」
因為葉母這次流放在路上傷了風寒,救治不算及時,這些日子反反覆覆的也沒大好,路上也不敢走快了,慢慢悠悠的,走一站歇一日,到現在還沒到京城。
聽得葉父這話,葉卓華悠悠的嘆氣,認命的起身,道了別之後,還貼心的為他倆關上了門。
出門口靠在柱子上,看著遠處的夕陽,腦子卻想著,顧夭夭。
早知道,出城門的時候便與顧夭夭說上兩句話了,就算現在被人嫌棄了,也能想著她的話,療傷。
「主子,到了。」正在這個時候,周生過來,附在葉卓華的耳邊,輕聲說道。
葉卓華聽後,笑意漸濃,「既如此,那便準備準備。」
突厥使臣,探路者馬上就到了,他們先去京城送信,待皇帝允許,派禮部的人,大開城門等候使臣進宮。
突厥善斗,這麼多官兵在這,為了避免兩方發生摩擦,葉卓華便讓下頭的人都換上常服,裝作尋常經商的門。
而他們騎的官馬,也被放在了驛站的後院。
晚膳前,葉卓華親自與葉父顧父稟報一聲。
葉父有些不高興,「我泱泱大佑,難道還怕他,突厥小兒?」
「話不能這般說,咱這不是特殊時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自然是不怕他們的,可若是在驛站將人打了,咱也不光彩不是?」葉卓華自是賠笑的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