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既然心中無鬼,讓佟額附說幾句又如何?」
努爾哈赤大聲呵斥小貝勒,正要繼續追問毛文龍之事,外面戈士哈叫道:
「丁參將求見大汗!」
後金汗和佟養性互看一眼,這位忠臣義士不是已經死了嗎?
「讓他進來!」
努爾哈赤覺得奇怪,想到眼下正是大金用人之際,丁碧又是極忠實的奴才,連忙讓戈士哈把人帶進來。
佟養性一臉驚愕,前日北門城頭爆炸,火藥燃燒引發漫天火焰,幾乎無人逃走。
很多人都被燒成了黑炭,分不清死的到底是誰,最後,大汗只有按照女真習俗,將十幾具屍體全部放一起燒成灰燼。
沒想到丁碧還能活著!
佟養性點點頭,對自己解釋道,果然是吉人自有天相。
在戈士哈的率領下,一個全身披甲,狗熊般粗壯的武將,大步走進大帳,見到後金大汗,便跪了下去。
「奴才鐵嶺參將丁碧,覲見大汗!」
他緩緩抬起頭,眾人都朝他望去。
呈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張破碎的臉,醜陋,驚恐,從臉頰的傷口下,隱隱能看到底下的森然白骨。
努爾哈赤想起是那個被自己鎮準的輝發少年,也不關心丁碧是怎麼活下來的,眼中放出陰毒的目光:
「丁參將,想找劉招孫報仇嗎?聽說你的家財都被他搶完了,這次,朕許你在瀋陽搶回來!」
人熊一樣的丁碧磕了兩個響頭,用不似人聲的嗓音道:
「李額附用身體擋住迸飛的木屑,奴才才得以大難不死,奴才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都是拜劉招孫所賜,奴才現在活著,時時刻刻想的,就是剮了此人!」
努爾哈赤微微一笑,轉身對佟養性道:
「佟額附,丁參將天生神勇,有他協助,事情便好辦一些,你們帶上葉赫人,進城搜查奸細。朕要全力對付劉招孫,你們務必要將奸細一網打盡,當然,和姦細有關的遼人,也不能留!全部都斬了。」
佟養性計劃臨時招募兩百個順民,這些人對大金向來忠誠,都等著抬旗做主子,是一支可以利用的力量,然後再加上自己手下的家丁,這些人手應該足夠。
屠城就交給葉赫人去做,打草才能驚蛇,自己躲在暗處,等待這些奸細露頭。
他正要答應,野獸一般的丁碧冷冷道:
「大汗,巴牙剌不用,奴才有家丁就足夠。」
「奴才昨日和他們交過手,還抓了個活的,問出些情報,他們就是在破鐵嶺的那支狼兵,這次,奴才要親自報仇!」
努爾哈赤滿意的點點頭,丁參將果然狠辣,很符合大汗現在的心思,不施雷霆手段,何顯菩薩心腸?
君臣三人繼續密謀屠城的各種細節,說的眉飛色舞。
年少的鑲白旗杜度遠遠站在旁邊。
他呆呆的望向三人,臉色驚恐。
不知什麼時候,他敬愛的大汗已經和這兩個尼堪人渣一樣,變成了女真故事裡那個惡魔,那個最後被長生天誅滅的人魈。
或許本來就是魔鬼吧。
杜度瞟范文程一眼,兩人正要離去,忽然從外面進來一個戈士哈,大聲稟告:
「大汗!明軍開始渡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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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河北岸,劉招孫再次踏上浮橋,抬頭眺望南岸瀋陽城。
他身上的傷口經過簡單包紮,塗了金瘡藥,暫時沒有大礙。
康應乾勸劉總兵不要再親臨戰陣,劉招孫告訴康監軍,他要來報仇。
為義父劉綎報仇,為熊經略報仇,更為千千萬萬死難的遼民報仇。
原先金虞姬護衛的位置,現在站著兩各中衛隊衛兵,都是短兵格殺的好手。
兩人全身披甲,一手按在腰刀刀鞘,一手舉著圓盾,護衛在總兵左右兩邊,警惕注視著對面的後金弓手。
對面那個剛才羞辱劉招孫的鑲黃旗巴牙剌,此刻望著北岸軍容嚴整的開原戰兵,表情竟然有些呆滯。
強軍氣場的威逼之下,他不敢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