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想了一會,便對著黃立極說道:「朕倒是有幾個主意,不如黃先生替我參謀參謀,是不是可行。」
聽著崇禎毫無退讓的心思,黃立極也只得在心裡嘆息了一聲,口中說道:「還請陛下明示,臣洗耳恭聽。」
朱由檢乾脆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在房間內開始來回踱步了起來,他一邊思考一邊說道:「朕這些時間一直都在翻閱張江陵當初推出萬曆新政的記錄,張江陵輔政時宮府一體,百辟從風,相權之重,本朝罕儷,部臣拱手受成,比於威君嚴父,又有加焉。
他在位時,大權在握,故而推行新政無往而不利。但是一旦身故,就人亡而政息,連身後家眷也無法得保,真是令人扼腕。
朕雖然惋惜他的遭遇,但是也獲得了一些經驗教訓。我等實施新政,光憑中樞權力強制推行到地方,就算是一時成功了,也未必能永遠保持下去。
欲要新政為大眾所接受,首先就要讓百姓接受能讓新政推行下去的新思想,比如燕京大學的新學就不錯,凡是學習了新學的人,都會重新認識我們所處的世界,也樂於接受新事物。所以推行新學和小學義務教育制度,就是培養支持新政百姓的基礎。
這件事情雖然可以慢慢做,但是內閣必須把它放到首要地位,一定要把它當成頭等大事來抓。
其次,張江陵提出的新政雖然不錯,但是他推行新政依靠的對象卻有問題。萬曆新政損害的對象就是大明的既得利益者,但是推行這場新政的官員同樣是既得利益者的一部分,你怎麼能指望一群老鼠去抓另一群老鼠。
等到張江陵這位萬曆新政的主持者去世,這兩群老鼠也就同流合污了,萬曆新政自然也就存在不下去了。
朕以為,要想推行新政,我們首先就要培養出受益於新政的新階層出來。比如大明的縉紳多依賴於土地維持自己的生活和地位,我們要引導那些願意向朝廷靠攏,支持新政的縉紳交出他們的土地,然後把資金投入到各種工礦業上去。
這方面,現在北直隸、山西兩地的縉紳就做的不錯,山東的一些縉紳也願意投資興辦棉紡織廠。我們的新政政策,就是要對這些放棄土地的縉紳進行扶持,讓他們感受到新政的好處。他們自然也就不會煽動地方民眾,反抗朝廷推出的新政了。
最後推行新政不能一蹶而就,各地縉紳之間並沒有這麼緊密的性,只要我們按部就班,就能各個擊破各省縉紳的反抗。
比如說這次的河南事件,雖然看起來支持河南縉紳,反對許顯純、楊所修行事的官員不少,但是真正願意死保河南縉紳,同朝廷抗爭到底的官員卻未必會有許多。
當然,我們也不能因此直接把河南縉紳的反對聲音就這麼毫不解釋的壓制下去,總是要給人一個台階下去。
所以朕會讓人下去徹查,許顯純、楊所修在河南行事時的違法亂紀事件。然後朝廷弄點大事情出來,轉移朝野官員們的視線,好讓河南之事看起來並不那麼重要。那麼幾個月後,我們就可以低調的宣布調查結果,把河南事件了結了。」
黃立極聽的心驚肉跳,到了最後終於忍不住說道:「陛下所謂的大事情為何?」
朱由檢停下了腳步,看著他說道:「朕看列子上說: 天生萬物, 唯人為貴。此言大善啊。人乃是萬物之長,但是為何還會有奴婢的存在?
我大明一向自詡為天朝上國,禮樂之邦,如今卻以國人為奴為婢,真的符合先賢的精神嗎?昔日孔聖責備子貢贖人而讓其金,認為這樣將來就不會有魯國富者在外贖回魯人了。可見,孔聖並不贊成有奴婢的存在。
所以朕決定,釋放官府及教坊司內的官奴婢,願意離開的任其離去,無處可去的,便重新簽署雇用合同。
但是天下除了官奴婢之外還有私奴婢,這私奴婢要不要也廢除奴籍,朕不敢自專。所以決定請各省賢達,上京商議此事。黃先生你覺得這兩件事,能不能讓各地縉紳轉移視線呢?」
黃立極有些目瞪口呆,他情不自禁的說道:「廢除天下奴籍可不是什么小事啊,臣以為這政令一旦頒發出去,恐怕遭到的反對將要遠過於河南之事啊。陛下是不是再慎重考慮一下?」
朱由檢對著他笑了笑說道:「反對的聲音大一些,自然就會蓋過了對河南事件的聲討聲。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