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了茶盞,看了錢謙益一眼,方才開口說道:「其實嗎,此次來南京,我是專程來見你的。」
雖然汪然明的神情極為慎重,但錢謙益倒也沒往心裡去,他隨口問道:「松溪可是遇到什麼為難之事了?若是有的話不妨直接道來。」
汪然明便不再客氣的說道:「牧齋兄也知道,我家祖業乃是經營鹽業的。可如今朝廷自從收拾了揚州的鹽商之後,對於兩淮鹽業的管理就越來越嚴厲了。據說很快兩浙鹽業也要進行整頓,我就想牧齋兄給句實話,這鹽業還能幹下去嗎?」
錢謙益只是沉默了片刻便說道:「松溪兄還是想想轉行的事吧,此話你可不能外傳。」
汪然明雖然心中有些準備,但是聽到錢謙益的回道後,還是有些不忿的說道:「陛下何以如此刻薄,連我等小民的衣食也不肯放過,朝中難道就沒有正義之士勸阻…」
錢謙益趕緊豎起手來制止了他說道:「陛下是何等人物,豈是你能張口評的。難道你真的想要和那些揚州鹽商一樣,被朝廷抄家問罪才會悔悟?你家經營鹽業不止一代,家中資財足夠干點別的營生了,何必去跟朝廷慪氣。」
看著錢謙益眉目之間頗有不悅之色,汪然明心中嘆了口氣,如果連現在正當紅的錢謙益也無能為力,那麼鹽業果然是經營不下去了。他隨即轉移了話題說道:「我這一路上行來,聽說牧齋兄回京之後,必當接任首輔之位,這是真的嗎?」
錢謙益頓時有些驚奇的說道:「何人在你面前如此胡說,黃首輔老當益壯,什麼時候說要退下了。即便真的退下了,這首輔之位也要照著規矩,先由朝臣廷推,再由陛下指定,何人敢這麼造謠生事?」
雖說錢謙益疾言厲色,但是語氣中卻並沒有什麼惱怒的意思,這倒是讓汪然明心中有所瞭然了。到了這個時候他倒是不慌不忙的從懷中拿出了一張請柬放在石桌上,然後滿臉微笑的說道:「牧齋兄不必如此動怒,不過是些市井流言罷了。我這次上門拜訪,還是為了送這張請柬而來的。」
錢謙益看了一眼請柬,並沒有伸手,只是有些疑惑的問道:「不知,這是何人之請柬?」
汪然明身體向前俯了俯,才開口說道:「是阮圓海的帖子,圓海兄想要請牧齋兄夜遊秦淮,還特意請來了吳江名妓徐佛助興,還請牧齋兄一往啊。」
錢謙益頓時皺起了眉頭,看了看請柬又看了看汪然明,方才說道:「松溪何以同此人混在一起,他可是我東林死敵,我若是今晚去見他,豈不被黨內同志所斥?」
汪然明對此也有些無奈的說道:「之前牧齋兄也說鹽業是做不得了,所以我正和不少同業中人商議做些其他生意。眼下有一樁生意想要成功,就需要圓海兄幫襯一二,圓海兄卻一心想要見你,我才不得不做這個不速之客。」
錢謙益沉默了許久,終於下不了臉面拒絕汪然明,不由對他詢問道:「你究竟有何事要求他幫忙?」
汪然明馬上回道:「牧齋兄可知道南京到上海的那條鐵路?」
錢謙益有些茫然的點頭說道:「知道,這可是陛下關注過的項目,怎麼這條鐵路有什麼問題嗎?」
汪然明摩拳擦掌的說道:「有問題,太有問題了。這條鐵路通車不到一年,已經賺回了三分之一的成本。也就是說,三年之後除了日常保養和工人工資之外,剩下便是純利了。
特許經營30年,那麼剩下的27年足可以賺回9條京滬鐵路,那就是每年15萬的收益。我們這些鹽業同仁以為,若是能夠在上海和杭州之間也建設這麼一條鐵路,倒是一樁可以比擬鹽業的好生意。
只不過眼下松江和杭州的士紳都對這條待建的鐵路虎視眈眈,甚至連一些蘇州人也想插上一腳。阮圓海現在是南都時報的主筆,又同楚王頗有交情。
只要他幫我們刊文指責那些地方士紳,那麼我們拿下這條鐵路的修建權就有很大的機會了。而且現在南方能夠供應合格鐵軌的,只有楚王名下的鐵廠,沒有楚王的點頭,就算拿下了鐵路修建權,也難以開工啊…」
錢謙益頓時有些詫異的打斷了他問道:「這鐵路有這麼賺錢?我們江南這邊水路縱橫,難道水運還及不上鐵路?」
汪然明馬上叫苦道:「牧齋兄是不清楚,這水路雖然方便,但是船隻走的太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