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裡轉了許久,才有些不確定的問道:「是王家小妹芷若嗎?」
王芷若在奶媽的攙扶下下了馬車,對著劉宏文福了一禮,方才有些張惶的哀求道:「二哥救我。」
劉宏文頓時有些手足無措的說道:「起來,起來說話,究竟出了什麼事?世伯、世兄他們沒有陪你過來嗎?」
王芷若三言兩語的就把自家發生的變故簡單的對這位世兄說了一遍,還沒有等她抬起頭來,便聽到了一個陌生男子的沉厚聲音說道:「王氏固有其罪,不過說到謀逆就有些牽強了。」
王芷若聽了頓時大怒,也不待看清是誰說話,便出聲反駁道:「我家拿著真金白銀賣的田地,如何就有罪了?崔呈秀一介閹黨餘孽,貪贓枉法尚且無事,現在借著邀寵陛下復起,以土地改革之名,掠取民財,殘虐士紳。小女子倒要請問路邊君子一句,士紳何辜,該受此罪?」
夏允彝倒是一時說不出話來了,面前的少女容貌清麗,又是這樁案子的苦主,他也的確拿不出大道理來責備對方。
站在夏允彝身邊的劉宏文頓時有些緊張了起來,一邊是自家世交,一邊是京城年青士人的領袖,雙方若是爭執了起來,這結局恐怕都不好看。他正想著從中轉圜時,卻見跟在夏允彝身後的一名十一、二歲少年不忿的上前說道。
「那麼老百姓又有什麼罪,你們這些人家錦衣玉食,家中有什麼缺乏的?為什麼連小民手中賴以餬口的口糧田都要奪走?皇上推行土地改革,不過是想讓天下的老百姓有口飯吃,但你們卻仗著自家有錢搶先買走田地,這難道不是罪過嗎?」
王芷若被堵的說不出話來,看著比這名比自己低一個頭的少年一臉正義的模樣,她突然就感覺有些牙癢。
就在這少女和少年對視的時候,夏允彝不由對著少年責備道:「定國,不得無禮,退後。」他的話音未落,卻從邊上傳來了一陣鼓掌聲,「說的好,這老百姓又有什麼罪過,連自己都養活不了。陛下憐憫百姓,故才想要實施耕者有其田的土地改革之策,一群享用國祿的士紳,居然還不及一名童子有見識,豈不可笑麼?」
夏允彝、劉宏文等人轉身看去,卻見從長街另一頭走來了三、四名身穿灰色大衣,帶著一頂熊皮帽子的軍士。夏允彝倒不如何,劉宏文卻有些色變了。
這些穿著雙排扣大衣,同大明服飾相去很遠的軍士,正是曾經的錦衣衛。他們身上的衣服、褲子都是呢絨所制,這種從英國進口的布料之所以不被明人喜愛,就是不適合裁剪成明人的服飾,也太過笨重。
但是如果改制成筆挺的長褲、加裝了黃銅扣子或是鐵質扣子的衣服,不僅可以顯示出身材的挺拔,也便於行動,還極為保暖。當然,普通的明人還無法接受,皇帝對於這種西式軍服的審美,因此這種軍服主要還在軍隊中推行,特別是新軍和錦衣衛中。
至於圓筒狀的熊皮帽子,帽子上別著的盾與劍組成的黃銅徽章,正是代表著這些人錦衣衛的身份。雖然這樣的裝扮不及從前的緹騎威風,但是京城中人反而更為畏懼起了,這些深居簡出的錦衣衛來了。因為只要他們出動了,便是一場大案,而不再如從前的緹騎,也有可能是出來敲詐勒索的。
看到這些錦衣衛出現,王芷若反而安心了,她知道自己是無路可走了。母親為她設計的唯一一條生路,隨著劉家的閉門不納,也失去了機會。
就在她萬念俱灰之時,夏允彝卻攔在了她身前,臉色陰沉的說道:「你們不像是跟著這位姑娘過來的?倒是早就在這裡等候了?難不成你們故意放她來這裡,就是想要將劉府也一打盡嗎?」
帶隊的錦衣衛少尉卻不承認道:「怎麼會,我們只是偶然路過此地,卻發現了一名罪犯家屬。
既然劉府不接受這位姑娘,那麼我們自然是要將她帶回去同父母團聚的,夏先生可是有什麼不同意見嗎?」
夏允彝不得不給一邊的劉宏文使了個眼色,想讓他出面接下話來,畢竟他同這位少女非親非故,不能為之出頭。
只是劉宏文卻有些閃躲著夏允彝的目光,正當夏允彝忍耐不住向他說道:「宏文兄,你看…」
「我們劉家一向忠誠於陛下,忠誠於大明,豈能接納一個罪人之女。宏文,帶著夏公子進來,不要怠慢了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