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魏良卿,還有前錦衣衛指揮使田爾耕。」
朱由檢撫摸了下椅子上靠手,然後有些疲憊的說道:「就先讓肅寧侯晉見吧,田爾耕讓他在多等一會。」
魏良卿戰戰兢兢的跟著王承恩後面進入了上書房,作為魏忠賢的侄子,他人生的前 20 多年都在田間勞作,30 不到的人看起來卻已經像是 30 多歲了。魏忠賢發跡之後,他也迅速的從一個鄉下農民,變成了佩朱帶紫的勛貴。
魏忠賢發跡之後,魏良卿才過上了兩年多的好日子,雖然這兩年他驟臨高位,還一度當上了錦衣衛的高官,但是魏良卿本性淳樸忠厚,兩年來基本沒有進過錦衣衛的官署,除了享受哪些巴結魏忠賢官員的孝敬之外,並無多大惡跡。
正因為如此,朱由檢發配了魏忠賢之後,並沒有聽從言官的彈劾,要追究魏良卿的罪,只是取消了三大殿建成後,天啟給魏良卿封的寧國公爵位。
被趕出京城之前,魏忠賢和魏良卿曾經談過一次話。從那之後,魏良卿就送走了家小,自己呆在肅寧侯府一步不敢外出,生怕被那些文官惦記上了。
而原本門庭若市的肅寧侯胡同,現在也變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地方。這種如同做牢一般的感覺,讓魏良卿覺得還不如當初在鄉下種田的日子更為舒心。
直到今日,他被皇帝召見。他一直忐忑不安的心終於安定了下來,不管皇帝是剝奪他的爵位把他趕回鄉下去,還是把他流放到南方邊疆去,都比這不知道有沒有明天的生活更讓他心安。
曾經因為魏忠賢的關係,入過幾次皇宮的魏良卿,今天卻第一次覺得這宮內充滿了言說不盡的威嚴。
往日入宮時圍繞在他身邊的,那些堆滿笑容的小太監們都不見了,只有兩個板著臉的中年太監一左一右的帶著他,一直走到了乾清宮的右側,然後就讓他在宮殿邊上的空地上等待著。
遠處站崗的侍衛和邊上沉默不語的太監,讓魏良卿感覺時間顯得格外的漫長。不過魏良卿發現在這裡等待的不只是他一人,前錦衣衛指揮使田爾耕也在一邊等候著,不過往日見了他就笑容滿面的田爾耕,今日卻低著頭一言不發,似乎從來不認識他這個人一般。
田爾耕的做派,讓魏良卿也只能訕訕而退,站在原地不動了。這些年來到處被人奉承照顧的魏良卿,第一次發覺官場之中人情之淡薄。那田爾耕被安排在了廊下陰影之處,而他這位魏忠賢的侄子卻被安排在了日頭爆嗮的空地之上。
久已不下田勞作的魏良卿,這才發覺曾經在田間勞作時不以為意的陽光,今日卻是如此的毒辣,直讓他感到頭暈目眩。
半個多時辰之後,王承恩走了出來,叫了他的名字,示意陛下要召見他。
滿頭大汗的魏良卿跟著王承恩走進了上書房之後,頓時感覺一陣清涼的氣息撲面而來,他稍稍撇了一眼,原來在書房的右側放置著兩塊孩童般大小的冰塊,兩個小太監站在冰塊後面不斷的扇風,把冷氣吹滿了整間房間內。
在前面領路的王承恩突然停了下來,魏良卿頓時激靈了下,他頭也不敢抬,就這麼直挺挺的跪拜了下去,向崇禎行了叩拜之禮。
朱由檢臉色平靜的打量著,跪拜在自己面前,有些發福的青年人,沉默了一會才開口說道:「魏良卿,朕知道你是個老實人,魏忠賢出京之後,你連府門都沒出過。但是,朝中言官可從來沒忘記你們叔侄二人,天天上疏彈劾。魏良卿你給朕說說,你覺得你有罪嗎?」
事到臨頭,魏良卿的心卻突然安定了下來。他大著膽子說道:「吾生長田舍,得負耒耜足矣,何知富貴今曰稱功,明日頌德,功德巍巍,自當封拜,吾不合為璫侄,遂以袍冊加身,是稱功頌德者,以富貴逼我,我何罪也!「
朱由檢突然拉下了臉色,對著魏良卿訓斥道:「稱功頌德者固然無恥,然而你叔侄二人難道就沒有過錯了嗎?你自己也說,你從小在田舍中長大的,你叔侄二人所食、所用,無不來自於國庫,你享用這些東西的時候,可有記起當年在田舍間要幹上多少時間,才抵得上你現在的一餐之費?你可對得起,那些在田舍中苦幹一年,卻依舊填不飽肚子的農家?別人對你稱功頌德是別人的過錯,然而你的本心呢?你捫心自問,真的一點都不愧疚嗎?」
正文 第一卷 慘澹經營_第 74 章 魏良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