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茵綠草上的寶石。
臨湖的芙蓉榭,卷棚歇山頂,欄杆低平,設鵝頸靠椅。一名白衣女子正靠坐在欄杆上,一手執線裝書,一手端著白瓷茶杯,面前擺著張雕花茶床,上頭精美的茶具一應俱全。
女子素手芊芊,腕上掛著一串質色上好的珍珠,肌膚泛著雪光。
她上身著半臂,肩膀到胸口繡著精緻的花紋,手臂挽著披帛,腰上系帶,掛著一枚古樸的玉佩。一頭烏墨的秀髮梳成雙髻,髻上插著珠花。
端的是一副令百花失色的好相貌。
她微垂著眼睫,櫻桃小口抿了抿杯沿,秀眉輕蹙。
旁邊站著一個穩重的婦人和一名圓臉的小侍女。小侍女見狀,連忙上前道:「姑娘,這茶想必涼了,奴婢再給您泡杯新的?」
女子未抬眼,只順勢將杯子遞了過去,算是默許了。
小侍女連忙接過,跑到旁邊的茶床上,邊研磨茶粉邊說:「奴婢明早再叫人去打些泉水來。這活水煮出來的茶,就是不一樣。」
旁邊的婦人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姑娘,今日大公子成親,那些商家官人可都是衝著您和老爺的臉面來的。您不出去,就怕老夫人和二房那邊會不滿……」
女子靜靜地翻過一頁,沒有說話,很自然地將垂落在鬢旁的一縷髮絲掖到了耳後。饒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由她做起來卻是風情萬種,嫵媚入骨,連天天見她的兩個下人,都看得痴醉了。
趙嬤嬤心裡暗道:自老爺出事以後,姑娘就大不一樣了。從前為了個男人尋死覓活的,老爺和夫人還一直擔心她。現如今姑娘主意大了,想來也不用他們再跟著操心了。
趙嬤嬤正感慨著,那邊泡茶的思安「哎喲」了一聲,瞪向從門外跑進來,險些撞到自己的人:「死六平,你想撞死我呀!」
那名喚六平的小廝大概十四五歲,長得一副伶俐的模樣。他沖思安哈腰賠不是,然後壓低聲音道:「姑娘,二夫人殺過來了!」
思安如臨大敵,連忙看向主子。
這位二夫人可不是什麼善茬。
女子不緊不慢地伸出手:「思安,茶給我。」聲若玉片相擊,清脆悅耳,含著股鎮定人心的力量。
思安連忙把茶杯遞過去,她喝了口,平靜地說道:「燙了。」
&婢下次一定注意。」思安馬上回道。
片刻之後,二房的夫人韓氏,攜著幾名侍女僕婦進了水榭,聲勢浩蕩。
韓氏今日打扮得十分隆重,暗紅金絲繡花的裳裙,肩搭披帛,小盤髻上插著的赤金步搖直垂落到耳廓,眉目秀致,看著十分年輕。她眼見夏初嵐坐著一動不動,絲毫沒把自己放在眼裡,火氣鬱結在胸口,喝道:「夏初嵐!」
夏初嵐不為所動,纖長玉白的手指執著茶杯,眼也不抬:「二嬸找我何事?」
三年了,韓氏還是沒辦法把眼前這個女子跟從前那個夏初嵐聯繫在一起。從前的夏初嵐美則美矣,卻沒有腦子,像個精緻的花瓶,只能當擺設。
記得那時候,夏初嵐跟外頭的男人鬧出了事,長房關起門來把事解決了,老夫人不許其它兩房過問,韓氏有好一陣沒見到她。後來夏柏盛沒了,再見夏初嵐時,她完全變了。眼神清冷倨傲,有時一個眼風掃過來,韓氏這個做長輩的都心虛。
可偌大的家業交到一個小姑娘手裡,韓氏如何能夠服氣?
就拿這次夏謙成親的事來說,原本要席開五十桌,最後硬是給縮減到了三十幾桌。夏家還缺這點錢麼?分明是這丫頭想要打壓二房。
&郎成親,你躲在這兒,是何意思?」韓氏單刀直入。
&嬸弄錯了。我沒有躲,只是有些累,不想出去應酬。」夏初嵐淡淡地說道,目光卻是向著外頭水面的,神情冷漠至極。
韓氏裝作沒看見,徑自坐了下來,又換了長輩的口吻:「你一個姑娘家整日裡拋頭露面的,二嬸也知道你不易。你若肯放權,何至於如此勞累?當年你二叔跟著你爹跑商,海上的事情也十分在行的。」
海商是夏家的根本,韓氏的算盤倒是打得好。
夏初嵐勾了勾嘴角,笑得顛倒眾生:「我爹出事後,二叔倒是主事了一段時日,可結果呢?若我再將家業交給二叔,二嬸就不怕都敗光
30.第三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