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會頒至州縣。
京中隱有傳聞,天子屬意已故中書令王獻之之女王神愛,王神愛是王獻之和新安公主之女。中書令王國寶也在四處活動,想讓自己的女兒成為太子妃。
這些人陰家肯定爭不過,不過陰家所謀的並非太子妃,而是太子側妃、庶妃甚至嬪、娣、媛的位置。
陰慧珍美若天仙、冰雪聰明,陰家祖孫三代都深信只要陰慧珍能入宮,定能得到太子寵愛。
從父親的密信中得知,太子司馬德宗十分愚笨,說話不清,連冬夏都不會區別,想到妹子為了家族要嫁於這樣的人物,陰敦的心中便隱隱作痛。
水榭駁岸突出,以立柱架於水上,紅柱白牆,四面開窗,四檐屋角輕巧上翹,空透暢達。
尖角處掛銅鈴,鈴聲清脆,在風雪中俏皮著。
楊安玄跟在陰敦身後走進水榭內,看到臨水的鵝頸靠椅上坐著一襲紅裘,肌膚勝雪,目若清水,宛如仙童降凡。紅裘身旁站著名白衣侍女,手捧著長笛,應是剛才所用。
看到陰敦入內,紅裘少女盈盈起身,桃腮帶笑,脆聲道「大哥,你來了。」
看到楊安玄,少女落落大方地飄飄福道「見過公子。」
少女比湫兒高些,長得明艷動人,眼珠又黑又亮,仿如明珠閃耀,楊安玄心中感嘆唯有這樣靈秀的女子方能吹出空靈的笛音。
剛才笛音替他解除心魔,楊安玄心存感激,笑道「小娘子靈秀明媚,光彩照人,真是雪輸三分白,梅遜一段香。」
聽到贊語,陰慧珍的明眸在楊安玄臉上一掠,兩頰生出紅雲,越發嬌艷不可方物。
斂身再禮,帶著侍女匆匆離去,像只受驚的小鹿,在雪地留下一串慌亂的足跡。
陰敦喃喃輕語著「雪輸三分白,梅遜一段香」,斂衣肅容對著楊安玄揖禮道「陰敦謝過三公子為舍妹揚名。」
…………
夜色漸深,席終人散,塢堡內的喧鬧歸於沉寂。楊佺期等人被安置在客房休息,燈火逐漸暗去。
議事堂的右邊的堂屋是陰晞住處,兩架燈樹照得室內通明,映得陰晞白須泛紅。
陰晞斜倚在東側的錦榻之上,身上披著青衾,看著榻邊圍坐的子孫,笑道「白日你們陪楊家三子玩耍,說說觀感如何?」
能留在屋中的五六子都是被陰晞看重的後輩,白日雖由鄧崇、岑明虎出面主陪,這些人跟在一旁看得仔細。
陰澄是陰晞的侄兒,這些人中他輩份最高,首先開口道「我隨鄧崇一起,同楊安深到浮山賞梅。楊安深舉止儒雅,風儀甚佳,談古論今言之有物;於山亭中作《梅賦》,有『孤稟矜競,妙英雋發;肌理冰凝,干膚鐵屈』之佳句,實為俊秀出眾之才。」
陰晞往枕上靠了靠,換了個舒適的姿勢,道「弘農楊家底蘊深厚,有七世名德之譽,自楊亮開始棄文從武,但先祖遺蔭尤在。楊安深身為楊佺期長子,家學淵源,這點功底還是有的,不足為奇。」
看了看最外側扭動不寧的陰績,陰晞笑罵道「小猢猻,你跟著岑家小子去打獵,就拎回來幾隻兔子,可是弱了你的名頭。說說看,楊安遠的騎射如何?」
陰績是陰敦的弟弟,年方十六,喜歡騎馬射箭,操練族中莊丁,讓他讀書則瞌睡立至。陰晞對他同樣喜愛,曾戲言孫輩中一文一武,兩足可立家業。
「楊安遠騎射精良,著實了得。」陰績贊道。
陰晞調侃道「喲,難得你誇人,看樣子這楊安遠比你要利害。」
平日裡陰績好與岑明虎比斗,都稱自己是新野郡年輕一輩中的好漢,兩人誰也不服誰。
「確實比我厲害」,陰績嘆服道「楊安遠共射五箭,皆中奔兔,最難得箭箭透眼入腦,我和岑明虎都做不到。」
陰晞動容道「楊家自楊亮起在沙場之上搏殺功名,值此亂世不失為明智之道。楊安深年後要到襄陽司馬府任主薄,看來楊家族軍要落到楊安遠手中了。績兒,你向來喜歡與明虎相爭,這個軍侯不妨也爭上一爭。」
「楊安遠收弓之時出豪語,『馬疾風高弦驚,丈夫揮刀取功名』,我看岑明虎兩眼發亮,要是個娘們都恨不得嫁給他了。」陰績不無譏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