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之上,劉牢之與楊安玄並肩觀敵,楊安玄能感覺到四周目光中射來的敵意。
利用水功戰敗王泰大軍,巡江營是首功;射死王泰,又是大功,巡江營出戰不過二百餘人,卻搶走了最大的功勞,連劉牢之也感覺有些不自在。
接著不准北府軍欺侮女人,犯了眾怒,又先行挑走了五百女人,北府軍中有人視楊安玄的巡江營為眼中釘。
好在劉牢之威望高,還能壓制住心懷不滿的麾下,諸人只是對楊安玄怒目相視,還不至於拔刀相向。
楊安玄有點膽顫心驚,隱藏的怒火不知何時暴發,身處五千人的大營,說不定什麼時候會出現冷刀冷箭,不能不有所防備。
大敵來到,分兵派將,楊安玄決定帶孟龍符、俞飛兩人和百名軍兵留下參戰,讓劉衷、錢磊等人帶著五百女俘先行回京口。
看到城下叛軍蜂擁而至,楊安玄打定主意,此次隨眾出征,最好不去爭功,省得惹人厭。
劉牢之譏聲道:「王廞、虞嘯父兩個蠢貨哪會帶兵,旌旗雜亂無章、麾下進退無度,愚原本還想據城而守挫其鋒銳,這些烏合之眾哪有鋒銳可言。」
身邊的將佐發出鬨笑,士氣高漲地請戰。劉牢之擺擺手道:「別急,看看王廞是準備直接攻城還是紮營。」
王廞怒視著曲阿城上飄揚的旌旗,恨不得立時衝進城中,殺了劉牢之為泰兒報仇。
只是攻城器械還未準備妥當,王廞只得恨恨地揚鞭指向曲阿城道:「且容爾等等多活一日,五里外安營紮寨。」
營寨分成東西兩塊,王廞在東營,虞嘯父在西營,兩營互為犄角,互相照應。
劉牢之靜靜地看了半個時辰,下令道:「酉初造飯,酉末出擊。」
五月的酉末,天還有餘光,王廞軍營的木柵已經圍好,箭樓上有兵丁在戍守,面向曲阿城方向擺出了拒馬,挖出了壕溝。
伙房的飯熟了,除了防守的兵丁,其他人排隊領食,粟米厚粥加了點醬豆,勞累了一天的兵丁吃得香甜。
一碗厚粥剛吃了兩口,號角聲響起,曲阿城城門打開,北府軍襲營。
那些手捧飯碗的兵丁又乏又餓,哪肯丟了手中碗,拼命地狼吞虎咽,便是皮鞭抽在身上也先刨兩口粥下肚,好不容易才在將官們約束列陣。
王廞在親衛的護衛下登上高台,夜色之中看到北府軍列成方陣,充滿威壓地朝北寨門逼近。
北府軍殺死自己的兒子,王廞在高台上咬牙切齒,總算還有些理智,知道北府軍的厲害。麾下兒郎雖然數量上占優,但除了部分府軍、部曲外,半數是新募的農夫,這樣的兵馬與北府精銳相較難免心中發虛。
「嚴守營寨,準備弓弩,敵近四十步漫射。」王廞打算利用牢固的營寨擋住北府軍的進攻。
漫天箭雨飛舞,北府軍的盾牌手斜撐起盾牆,替身後的袍澤遮住箭雨。
身後,弓箭手開始反擊,箭雨交織,將號角聲撕扯得零亂。
十輛撞車從陣營中被軍兵推出,車輪高達六尺,前端削尖裹鐵,用盾牌手持盾護衛著兩側。
「射」,火箭劃出道道流星直撲向撞車,百步距離便有六輛撞車的車輪燃著,傾倒在前行途中。
「咚、咚」,撞車狠狠地砸在寨牆之上,震得整個寨牆顫動,寨牆內有士兵立足不穩,從踏板上震落下去。
無數長槍從寨牆後伸出,扎向推撞車的兵丁,箭樓之上居高臨下,箭只帶著奪命的尖嘯,帶起串串血花。
「嘩」,撞車將寨牆衝出一個豁口,繼續向前撞去,尖端將寨牆後的兵丁撞得騰空而起,落在數丈之外。
丁豪搶步從豁口中擠入,左臂上的圓盾擋住刺開的長槍,右手上的彎刀劃出一道匹練,將逼近的敵兵迫開,身形在寨內站穩。
數聲尖嘯從頭頂傳來,丁豪連忙縮身舉盾,感覺到盾上傳來的震動,三隻箭落在了盾牌之上。
不等丁豪直起身,一桿長槍斜刺向他的右肋,丁豪連忙用刀相迎,刀刃和槍桿碰在一處,槍身一彎,彈了開去。
左側又現刀光,一個身影迎了過去,「當」的響聲在耳中震動,是袍澤跟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