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了房門,他忽然收住了腳。
「你今天怎麼沒戴眼鏡?」
「……」
「因為眼鏡是平光的吧?」
「啊?是……」夏忘川不知道邱繼炎為什麼會忽然間扔出這樣兩句不著邊際的話,一時間只有如實作答。
「嗯,上次打扮成那樣,是知道我挑按摩師的口味吧?」
邱繼炎的聲音淡淡的,似乎沒有什麼情緒在裡面,又似乎帶著一絲隱隱的不滿。
這個1069號貴賓房裡酒後憨萌、人前仗義的邱公子,在清醒冷靜的時候,果然是個又高又冷的男人。
夏忘川覺得自己似乎被這個高冷的男人打敗了,忽然就湧上來一股不出的懊惱。
邱繼炎或許是個眼睛裡不揉砂子的男人。
可是自己辛辛苦苦想要適應他的喜好,努力摸索他口味試圖討好他的結果,卻好像剛好變成了那個男人眼中的砂子。
「下次把眼鏡帶上。」邱繼炎已經走到電梯口,按下了按鈕。
「為什麼?」
夏忘川知道自己的語氣在詫異中帶上了一絲沒能控制住的情緒,聲音明顯提高了。這情緒來得很快,像是一股不清道不明的無名火。
用繼母何湘寧生前的話,話時忽然提高几個調門的沐兒,肯定是被人碰到了難受的地方,這個時候,誰都別拿咱沐兒當「二木頭」待,這會兒誰要惹他,保管扎你一身的刺兒。
邱繼炎似乎聽出了按摩師語氣中的變化,微微側過了頭,高高的鼻樑和深邃的眼窩構成了一個絕佳的側面美男圖。
「你手藝不錯,不過我不習慣你現在的臉。」
邱繼炎看著夏忘川朝自己微微揚起了眼睛,那雙即便面對輝哥那種地痞流氓時都很平靜的眼睛裡,此時卻奇怪地閃動著一絲灼人的光芒。
「您不習慣,就找別人好了,反正我也不差您一個客人!」
夏忘川清脆利落地把壓在自己胸口、讓自己感覺憋悶的話有力地了出來,轉身就走。
邱繼炎嘴角動了動,一時間竟不知道些什麼。
眼看著那個修長中充滿線條感的身體匆匆拐過了走廊,他微微了頭,又輕輕搖了搖頭。
『宮裡』按摩院的下午,客人還很少,大多數按摩師都在休息室里睡覺或閒聊。
一邊的員工洗手間裡,兩個剛剛方便完的按摩技師沒有著急出去,而是上香菸,吞雲吐霧,過起菸癮來。
「阿松,氣色看起來不錯啊,這兩天客人多吧?有沒有遇到土豪?」
「多?多個屁!三天才出了兩個鍾。一個嘴裡按爽了,可就給了一百塊的打賞,另外一個老不死的更是個鐵公雞,連一根毛都沒捨得拔,靠!」
「哈哈,知足吧,還有一百塊呢,我都一星期不知道啥叫打賞了。他媽的,你那個新來姓夏的子,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聽火得不得了,那個邱公子一次就給扔了一萬塊,操,客人打賞都快排到『宮裡』前三,追上咱們舟哥了,你邪門不邪門?」
「切,這有啥邪門的,你又不是第一天在圈裡混,還跟我裝上白蓮花了。那子臉蛋挺水靈,跟舟哥的長相是一掛的,有像江南人。可身材又完全是北方人,兩條大長腿溜直溜直的,前突後翹,媽的,你懂了吧!」
「懂,必須懂!嘿嘿,松哥的意思是那子盤靚條正,只賣身不賣藝唄,哈哈哈!」
「你懂個屁,誰人家只賣身不賣藝了,人家不准跟蒼老師一樣,德藝雙馨,活好!知道嗎?」
「活好…對,活好……哈哈哈哈…」
兩個人一臉不可的表情,肆無忌憚地大笑起來。
「咣!」
身後一個隔間的門猛地被人從裡面推開了,撞在一邊隔間敞開的門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兩個正在抽菸的技師嚇了一跳,一齊轉過身,看見從隔間裡走出的人,臉色一下子都變得尷尬起來。
從隔間裡走出來的正是他們倆背後正在談論的夏忘川。
他站在洗手間中間,雙手交叉抱著,一張方才兩人口中「盤靚」的清秀臉蛋上掛著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不急不慌地走到洗手台前,打開水龍頭,慢慢沖洗著自己的雙手,一雙烏黑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