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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年關,本該張燈結彩的春年,卻因泰昌帝葉天鈺的駕崩而略顯沉重。
城內依舊禁止鳴鐘鼓,攝政、輔政兩王商議過後,上奏申請允准百姓屠宰牲畜,並撤了滿城白綢,不掛紅。
雖然比不得昔年的熱鬧,但也算得上一個安穩之年。
將剛出鍋的餃子裝在精緻的食盒裡,葉輕默讓人套了馬車與傅卿雲一同進宮。
傅卿雲騎了馬走在前面,南豫走了一遭,他整個人如同破繭而出,昔日裡軟弱的武定侯府少爺而今已是一國太子,權傾東宮。
原本屬於他骨子裡的那份皇族高貴威儀也盡數展現出來。
此時端坐在馬背上,身影挺拔欣長,看得葉輕默微微晃神。
天色漸暗,通往皇宮的路算不上遠,約摸一炷香的時辰就到了。
站在承天門前,傅卿雲抬頭看了高大巍峨的城牆一眼,感慨:「想不到我這才走了半年,這邊已經完全變天。」
葉輕默在婢女的攙扶下走了過來,目光亦隨著他往上,「但總算我們這些人都還在不是麼?」
確實,當年的那幫人都還在,只不過人是物非而已,很多事情轉化太快,快到他都沒來得及反應和接受。
「葉天鈺是怎麼走的?」傅卿雲突然問她。
葉輕默長嘆一聲,「他那個病,本來就是在與生命賭博,長歌也說了,便不是今天,也會是明天,他總有一天會因病而去,只不過我沒想到會這麼快,他才二十出頭。」
說到這裡,葉輕默傷感起來,「若我知道他在背後默默做了那些事情,我當初絕對不與他作對,至少他還可以在有生之年感受到姑姑的關愛。」
大梁這邊的事,錯綜複雜,確切的情報因為大雪封山還沒有到達南豫,所以對於傅卿雲來說,葉輕默此刻說的這些都是陌生的。
葉天鈺駕崩後,龍章宮改名「承乾宮」。
傅卿雲和葉輕默由宮人引著進去。
嘟嘟正坐在御案前和百里長歌一起準備做屠蘇酒。
屠蘇酒是時人春年元日必須喝的專用飲品,取大黃、花椒、桔梗、桂心、防風各半兩,白朮、虎杖各一兩,烏頭半分。切細後的八味藥裝在布囊里於除夕傍晚置於井中,初一早上拿出來連布囊泡在酒里。
喝的時候頗為講究,有「小者得歲,先酒賀之,老者失歲,故後飲酒」的說法。
因此屠蘇酒要給年歲最小的孩童先喝,然後按照年齡次序逐漸輪到大人和老人。
傅卿雲進去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嘟嘟正學著百里長歌切藥的場景。
半年多不見,嘟嘟長高了些,皮膚也越發白皙,最重要的是他的樣貌像極了葉痕,只不過嘟嘟向來活潑,所以較之葉痕多了幾許靈動之氣。
「長歌……」傅卿雲輕喚。
換來對方的驚詫抬頭。
「卿雲哥哥?」百里長歌的確有些意外,早先她收到請報說傅卿雲一個人來了大梁,但她如今挺著個大肚子極不方便親自出去找便吩咐了探子多多留心,剛才內侍進來通報的時候只說了大長公主求見,並沒有報上傅卿雲的名。
因此,在聽到傅卿雲的聲音時,百里長歌滿臉不敢置信。
守在兩側的宮女輕輕將百里長歌攙扶起來。
她趕緊擺手,「快快請坐。」瞥見葉輕默手裡的食盒,百里長歌揚眉,「怎麼,嫂嫂還給我和嘟嘟準備了夜宵?」
葉輕默瞪她一眼,低嗤,「可不是嘛,自從嘟嘟當了小皇帝,你便整日待在這宮裡都不知道出去活動活動,可把肚子裡的寶寶憋得夠嗆,眼看著明晚便是除夕,又恰巧卿雲來了,我便親手包了餃子帶來。」
嘟嘟一聽見吃的,頓時兩眼放光,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計就要過來搶食盒。
百里長歌瞪他,「先去洗手。」
嘟嘟扁了扁嘴,等宮女端了金盆來的時候規規矩矩把肉乎乎的小手洗淨這才走到葉輕默身邊,一個勁兒地往她身上蹭,「小姑姑小姑姑,我好餓呀!」
「你小子,就知道掐我軟肋!」葉輕默笑著點了點嘟嘟的小腦袋,將食盒遞給他。
番外三 春年夜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