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唇微張,剛準備說些什麼,德慶皇帝卻突然站起身來,並揚聲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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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就在趙俊臣與眾女談話之間,德慶皇帝坐在殿內最上位,雖然表面上是與陳佑、崔勉、蘇長畛三人隨意閒聊,但眼角餘光卻一直注意著趙俊臣那邊的動靜。
在這場宮宴之中,趙俊臣雖然位高權重,是朝中僅次於周尚景的權臣之一,但畢竟只是一個正二品的戶部尚書,而今日赴宴之人或是勛貴、或是前閣老,又或是資歷深厚的同品巡撫,趙俊臣在表面上的身份地位反而最低,所以宮宴中的座位也是處於最角落。
此時,因為距離的緣故,德慶皇帝並不清楚趙俊臣與眾女究竟在談些什麼,但看到趙俊臣與三女「相談甚歡」,不由微微點頭,眼中露出滿意之色。
然後。德慶皇帝突然一笑,中斷了與陳佑、崔勉、蘇長畛三人的談話,向身旁的皇貴妃萬氏問道:「愛妃。你還是第一次見到趙愛卿吧?你看他如何?」
皇貴妃萬氏是太子朱和堉的生母,而趙俊臣是太子朱和堉在朝中的死敵,所以皇貴妃萬氏自然不會喜歡趙俊臣。
不過,皇貴妃萬氏和陳芷容一樣,都是聰明人,知道什麼時候應該說什麼話,更知道德慶皇帝如今還離不開趙俊臣。所以雖然厭惡趙俊臣,但臉上卻沒有展露絲毫,只是笑道:「這趙俊臣能得到陛下的器重。自然是一位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不過,臣妾看他端莊有禮,卻不似傳聞中那般……」
說到這裡。皇貴妃萬氏「自覺失言」。臉上露出了些許尷尬。
德慶皇帝卻不介意,先是哈哈一笑,又略略壓低了聲音,說道:「愛妃你是說……這個趙俊臣在傳聞中是一個貪得無厭的貪官,但如今看著卻不像是吧?」
皇貴妃萬氏微微垂首,道:「臣妾失言了,竟然妄議朝中大臣,還請陛下責罰。」
德慶皇帝搖了搖頭。說道:「你只是在說實話罷了,朕又豈能因為這個治你的罪?不過。朕既然重用這趙俊臣,那麼這個趙俊臣他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官、又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朕自然是心知肚明。然而,朕身為帝王,總要考量長遠全面,某些人即使是貪官也要重用,某些人即使是清廉也要打壓……愛妃你也知道,自古以來,清流們一向固執,甚至視『直言犯上』為美德,若是朕只是重用清流,那這朝堂豈不是成為了清流們的一言堂?朕又如何還能執掌天下?更何況,大多數清流過於重視道德文章而輕視實際利益,冠冕堂皇的話他們說的順口,但辦事能力反而差些,所以像趙俊臣這樣的人,朕即使知道他怎麼回事,也還是要用的。」
聽到德慶皇帝的話,皇貴妃萬氏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但神色間則是一副恍然的模樣,並用略顯崇拜的眼神看著德慶皇帝,說道:「陛下您考慮的周全深遠,臣妾雖然自詡聰慧,卻也遠遠不如,更想不到這麼多,只是覺得這趙俊臣的行為舉止看著不像是貪官罷了。」
注意到皇貴妃萬氏的崇拜神情,德慶皇帝略有得意,笑道:「愛妃今後切不可以貌取人,平日裡彬彬有禮的未必是好人,滿口仁義道德的也未必是君子,尤其是在這朝堂之上,偽君子更是數不勝數,要知道,好人是當不了官的。至於這趙俊臣,往日卻不似這樣有城府,平日裡仗著朕對他的寵信,可是猖狂的很,然而近些日子總算是成熟了許多,手段、城府、心機,種種皆是有所成長,有時候他在想些什麼、做些什麼,甚至連朕也猜不透,然而也正因為他有了這般能耐,朕在時不時的敲打他之餘,卻反而要更加的重用他,而朕今日舉辦這場宮宴為他相親,也正是出於這般考量。」
皇貴妃萬氏點頭笑道:「原來如此,陛下您能有這般手段,偽君子也好、真小人也罷,甚至是老狐狸也無所謂,想來皆是會被陛下控制在股掌之間,如此天下安穩太平,陛下您的聖明,也必然可以流傳百世。」
皇貴妃萬氏口中的「老狐狸」,指的自然是當朝首輔周尚景。
德慶皇帝一向以帝王心術為傲,然而周尚景在德慶皇帝的在位期間漸漸崛起,並成為了大明朝有史以來僅次於張居正的權臣,雖然並無大害,但德慶皇帝卻是深以為恥。如此皇貴妃萬氏的這句話,正是撓中了德慶皇帝的癢處,讓德慶皇帝更是高興。
顯然,皇貴妃萬氏很了解德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