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見對面慫了,面露得意。
兩人吵吵的功夫,陶父已經寫好了對聯,程秀才誇讚道:「陶教授這手字可真不錯,臨的是柳公權的帖吧?」
陶父笑了笑,「是。您這手楷書功力不俗,一看就是幾十年的功夫。」
得了陶父一句誇獎,程秀才更加得意,燕大教授認可了他的書法水平,以後出去可有得吹了。
等回到家,林二春講了一遍在程秀才家發生的事,大家都笑了起來。
林朝陽對陶玉書耳語道:「我怎麼感覺回一趟老家,你爸比我還招風?」
83中文網最新地址
陶玉書不禁莞爾,「這兩天大家誇你還夸的少?」
「那不一樣。他們對你爸那是仰視,對我是『你小子走了狗屎運』。」
「哈哈!」
陶玉書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林朝陽的這種感覺倒是沒有錯,因為陶父的燕大教授身份距離大家太過遙遠了,所以冷不丁一見他,所有人用的都是仰視的目光。
而林朝陽則是隊裡人從小看著長大的,他冷不丁成了大作家,因為太過親近,大家很難升起那種仰視的感覺。
不過這種情況在大年初二的時候有了明顯的改善,因為公社領導竟然領著縣領導跑到了林二春家。
據說是縣裡領導聽說了林朝陽這個享譽全國的大作家榮歸故里,特地前來拜訪的。
得知這個消息,小楊屯的人終於明白了林朝陽這個作家的含金量。
送走了縣領導,陶玉書問道:「這位周縣長禮數倒是挺周全,就是不說來幹嘛的。」
「無事不登三寶殿,人家是縣領導,總不可能是真來給咱們拜年的吧?」林朝陽輕鬆說道。
「那你說他是有事相求?」陶玉書問。
林朝陽搖了搖頭,「誰知道呢,他們這些當官的,有話也不可能第一面就跟你說,繞來繞去的,我猜無非可能是想讓我寫一寫家鄉。」
陶玉書微微頷首,除了這個目的,她也想不到有什麼理由能讓一個縣領導跑到一個作家家裡來拜年。
「那他要是真讓你幫忙寫點東西,你寫嗎?」
「如果有合適的題材沒理由不寫,畢竟是家鄉,可如果是生搬硬造就沒必要了。」
夫妻倆正聊天的時候,就看著張桂芹女士穿戴整齊的出了門。
「媽,你幹嘛去?」林朝陽問。
張桂芹回道:「我去串串門。」
這句話聽在林朝陽的耳朵里,自動被替換成了「我去裝裝逼」。
夫妻倆相視一笑。
下午二埋汰跑來找林朝陽,問他:「朝陽,你是不是明天走?」
「嗯。」
回小楊屯這幾天,林朝陽和老丈人一家成了小楊屯乃至周邊大隊上上下下關注的焦點。
以前隊裡人都知道林朝陽老丈人是燕大教授,還成了大作家,可說到底是沒有眼見為實,張桂芹再怎麼說也總歸是讓人不太信服。
林朝陽一年多沒回家,老丈人一家也從來沒露過面,有些喜歡嚼舌頭的少不了根據這些情況挖空心思的編排一番。
現在好了,教授老丈人來了,林朝陽也回家了,一切風言風語煙消雲散,林朝陽也成為了人們口中自小就天賦異稟的大作家。
我說什麼來著,這孩子打小就聰明,一看就是個當作家的好苗子!
這幾天裡林朝陽成了隊裡人關注的焦點,二埋汰沒少在背後宣傳。
「朝陽,廣播裡頭說國家要改革開放,你說以後種地還有前途不?」
林朝陽無語道:「種地啥時候有過前途?」
「那你說我去打工咋樣?」
「打工?」
這個年代的農村青年有三大改變命運的途徑:招工、當兵、考學。
二埋汰一樣都沾不上,家鄉周邊的國營工廠已經多年都沒有招過工了,有招工的機會也輪不到二埋汰。
當兵就不用說了,二埋汰眼睛有點鬥雞眼,人家部隊根本不要。
他小學學歷,這輩子就與書本無緣。
「你想去哪兒打工?」林朝陽問。
二埋汰有些扭捏,「我要是去燕京,你能幫我找個單位不?」
林朝陽搖了搖頭,「咱們倆從小長到大,你要去燕京,缺個落腳的地方,我能幫你想想辦法,但你要說幫你找單位,這個我超出我能力範圍了。」
二埋汰他不死心的說:「哪怕是臨時工也行。」
「要是臨時工,一個月就賺二十塊錢,在燕京衣食住行哪一樣不要錢?你能攢下錢嗎?
而且隨時都有可能被人刷回家,你去燕京有意義嗎?」
聞言,二埋汰失望的說道:「那可咋整啊,我得賺錢娶媳婦!」
「光想著娶媳婦,你咋不想想你大哥?」
「我大哥咋了,他下半輩子有指望了。」二埋汰沒心沒肺的說道。
東北農村人的外號也是有講究的,誰頭上要是有個外號帶個「二」,那前面必然有個「大」。
二埋汰有個大哥是大埋汰,他比二埋汰幸運,18歲參了軍。
去年和南邊打仗,大埋汰也上了前線,立了個三等功,卻丟了只手。
消息傳回小楊屯,二埋汰一家人難受歸難受,但心裡卻有個樸素的念頭。既然大埋汰是為國負傷的,那下半輩子肯定是部隊管了。
他們卻不知道未來幾年會有裁軍這種事,國家當然會管大埋汰,回鄉安排個工作肯定沒問題。
但以大埋汰的身體,大概率只能幹那種邊緣崗位,比如保衛。
用不了幾年就會面臨失業的命運,哪怕不失業,恐怕也是清貧度日。
在溫水煮青蛙的環境裡,日子只會越來越難。
兄弟倆要是都沒有個正經營生,光是渾渾噩噩度日,以後恐怕只能走上外出打工的道路,倒不如趁著現在機會多,去南邊闖蕩闖蕩。
「你要打工,去廣東吧,那裡機會多。」林朝陽嘆了口氣說道。
二埋汰知道廣東有國內第一批開放的特區,可聽著著這個千里之外的陌生地名,他只感覺到一股茫然無措。
「去廣東,我能幹啥?」
「能幹啥就幹啥,去了肯定是先給人家打工。等以後攢點本錢,自己可以做點生意。」
無論是打工,還是做生意,這些事與二埋汰人生前二十年的經歷眉頭任何交集,他有些底氣不足的問道:「我能行嗎?」
他敢說去燕京的話,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