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座危樓,誰是主人誰是客;只三間老屋,時宜明月時宜風。」
演員全部退場之後,偌大的劇場內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所有觀眾還沉浸在劇中,回味著、感動著。
過了好一會兒,也不知是誰起的頭兒,頃刻之間,劇場內掌聲雷動,山呼海嘯一般,直衝雲霄。
幕布再次拉開,演員們一一上台謝幕,台下的掌聲變得更響了,持久而熱烈。
歡呼聲、吶喊聲充斥在劇場內,觀眾們在用這樣的方式表達他們的激動和喜悅之情,他們起立鼓掌向台上的演員們致意,表達對於《天下第一樓》的認可和喜愛。
林朝陽這個編劇和導演夏淳被演員們請到了舞台上,跟上次被燕師大的學生們請到舞台上的感覺不同。
燕師大的舞台青春洋溢、熱情奔放,但站在人藝的舞台上,林朝陽能感受到台下觀眾對於話劇那種發自內心的熱愛,他們的熱愛並不瘋狂,止於理性,可恰恰是有這份理性,熱愛才是持久的、綿延不絕的。
毫無疑問,《天下第一樓》的首演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首演後的第二天,燕京多家媒體便報道了《天下第一樓》首演的盛況。
當天的首都劇場門口,賣票的售票亭子外排起了長長的隊伍,一眼望不到頭,全都是慕名準備觀劇的觀眾。
據後來於是知跟林朝陽說,那天為了搶票,售票亭子都被擠塌了。
之後的數天時間裡,文藝界尤其是戲劇界對於《天下第一樓》的評價迅速出爐。
《天下第一樓》首演的成功不僅贏得了普通觀眾的心,更獲得了戲劇評論家和同行們的高度讚譽。
蕭乾在《燕京晚報》上發文評價《天下第一樓》:是一部色、香、味俱全的風俗畫。
曹禺接受媒體採訪,公開說:《天下第一樓》的劇本他看了三遍,話劇演出連看了五遍。
更有許多人讚揚《天下第一樓》繼承了《茶館》在劇本創作上的深度,人藝又誕生了一部經典話劇。
一時之間,燕京文藝界許多名家都發表了對《天下第一樓》的評價,這似乎變成了一股潮流。
短短几天時間之內,《天下第一樓》名動燕京!
這天傍晚,陶父正看著報紙,突然詩興大發,吟詩道:「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陶父吟詩之時搖頭晃腦,顯然是得意非凡。
他少有如此輕率之舉,頓時引來了陶母的興趣,湊到近前看了一眼報紙。
發現陶父正在看的報紙上有一篇劇作家黃宗江評價《天下第一樓》的文章。
陶母掃了一眼,對其中的一句話印象深刻:清詞麗句可以比美契科夫。
「瞧把你美的!」她挖苦了一句丈夫。
陶父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得意非常,「你女婿的作品得到行家如此高的評價,你不高興?」
「夸的人多了,我還能挨個高興一遍?」
陶父看著妻子的表現搖了搖頭,嘴是真硬啊!
夫妻倆正說著話,朱光遣登門,他最近沒怎麼來家裡,進屋掃了一圈,不見林朝陽的蹤影。
「你女婿呢?」
「搬家了,住大房子去嘍!」陶父語氣輕鬆道。
「搬家?」朱光遣聞言滿臉意外,「學校給他分房子了?」
「沒有,自己買的,在華僑公寓那。」
「自己買房子?」朱光遣仿佛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表情中三分驚詫,七分不解,「他有錢燒的?」
「他們夫妻倆有條件了,自然想住的好一點,朝陽也需要一個安靜的創作環境。」陶父替女兒、女婿解釋道。
「他們自己有房子了,以後單位還能分房子?這個虧吃大了!」
「年輕人的事,我們管不了。伱替他們操那個心幹嘛?」
「我是替他操心嗎?我是罵那小子腦子不清醒。」
老朱同志心裡很不爽,林朝陽走了,他以後找誰玩去?
陶父知道他表現的這麼煩躁,肯定是因為少了個棋友,便招呼他道:「來來來,我陪你下盤棋!」
「你棋太臭!」
朱光遣甩下一句便離開了陶家,留下陶父風中凌亂。
我棋太臭?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不光棋臭,棋品還差!
好心好意陪下棋,還得被人糟踐兩句,饒是以陶父的好脾氣也遭不住。
朱光遣走了之後,晚飯也做好了,一家人吃著飯,陶玉成也在餐桌上說起了最近《天下第一樓》在燕京戲劇界和文藝界的風光,面有紅光,很是驕傲。
晚上臨睡前,陶父放下了手中正看的書,發現妻子正在看報紙。
仔細一看,那不就是自己傍晚時翻到那張嗎?
他悄悄的觀察著妻子的表情,心中又冒出了那句話:
嘴是真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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