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城外,李家莊園。
這裡有一間幽暗的靜室,靜室里空空蕩蕩,只有一張蒲蓆鋪在淡青色的木製地板上。
一名穿著寬鬆青袍,額頭高隆,面容清古的中年男子盤坐其上,雙手放在膝蓋上,掌心向上,拇指與中指輕輕扣合,兩眼半睜半閉,呼吸若有若無。
靜室中有一根大拇指粗細,通體青色的焚香,不過奇特的是,這香並非插在地上,而是倒插在頭頂房樑上,用卡鉗固定。
香已被點燃。
白煙不向上升,而是垂落如線,筆直落在盤坐在蒲蓆上中年男子額頭處,沿著青袍中年男子的臉龐,像瀑布流水一般漫了下來,讓這中年男子臉上似乎蒙上一層面紗,隨著他若有若無的呼吸,輕輕波盪。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這中年男子陡然渾身一震,整個人像被電了一般,平平彈起半尺,吐出一口血,然後重重跌落下來。
「來人——」中年男子也不顧口角溢血,喝道。
「師父,弟子在!」兩名男子連忙從靜室外搶了進來。
「小山在哪裡?誰跟著他?」中年男子問道。
此人名叫蘆左,字滿倉,看似中年,其實已經年過六旬,是王屋派長老之一。
王屋派位於瀾水之邊的王屋山里,是少有的主張入世的玄門道派之一,門人弟子為楚國貴族所推崇,雖然沒啥戰鬥力,但很是有些錢財地位。
玄門不禁婚嫁。
但玄門講究清升濁降,以練就清靈之體為目標,入門極難,但只要入門,就要吐故納新,驅逐濁氣吸納清氣,身軀為清氣充盈,體重會漸漸減輕。
玄門最高境界被稱為羽士,其特徵就是身如飛羽一般輕盈。
不過,既然牽涉到人體進化改造的細微功夫,玄門之人沒得了真傳也就罷了,若是得了真傳並修行有成,就極難生兒育女,所以也有人說術士有五弊三缺,雖然真正的玄門之人並非如此,但難有子女卻是真的。
蘆左老年得子,當真是珍愛異常,雖然這幼子不太爭氣,他依然時刻帶在身邊,生怕被人欺負了去。
「小師弟去城南鎮吃酒,安均帶了三名護衛跟著小師弟。」兩名弟子眼看師父臉色不對,不敢隱瞞,回答道。
「他去城南鎮幹什麼?」蘆左沉聲問道。
「這個——城南鎮王龍過五十壽辰,擺了酒席,請小師弟赴宴。」這弟子頭也不敢抬,回答道。
「王龍是誰?」蘆左問道。
「是一個叫做黑蛇會的小幫會頭領。」弟子答道。
「小山怎會認識這種貨色?還去給他賀壽?」
他的兒子何等身份,怎會與這等人往來?
「————」兩名弟子低頭不語。
「到底怎麼回事!」
「————」兩名弟子依然低頭不語。
「小山是我獨子,與我氣運相連,如今他的氣運之線已斷,定是死了——你們還不給我從實說來!」蘆左修養再好,此刻也忍不住怒道。
「啊?」
兩名弟子大驚失色,這才不敢隱瞞,把來龍去脈一一說明。
這段時日,由於蘆左的緣故,蘆小山時常與此地貴人子弟同行遊玩,那黑蛇會王龍見了,便有心巴結。
他設計了圈套,讓自家愛妾與蘆小山勾搭成奸,然後裝作撞破,卻乾脆把愛妾送與蘆小山,藉此巴結上來。
蘆小山一來心中有虧,二來食髓知味,一來二去,便於王龍結下了忘年之交。
這次王龍請蘆小山參加五十大壽,還說有新妾入堂,潛台詞自然是這美女是給他準備的——蘆小山怎不心動?
(妾與妻不同,妾算是半個主人,也可以算是高級奴僕,必要時依然可以買賣贈予,以妾侍人雖然丟臉,但在這個時代也不算什麼稀奇事。)
「蠢貨啊蠢貨!我的兒子若是只求美色,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竟然和這種下三濫的江湖人混在一起!」蘆左痛心疾首,用力拍了一下座下蒲蓆,怒其不爭的說道。
兩名弟子不敢說話。
蘆左此人出身不高,自幼靈覺天賦驚人,被父母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