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攻的士兵直接進入機槍手的視線,馬克沁兩兩交叉射擊,組成密不透風的火力網,士兵們就好像被收割機收割的小麥那樣,成片成片的被掃倒在地。
而付出絕大慘烈代價占領的一塊土地,甚至不夠埋葬陣亡的官兵。
而更加恐怖的事,則是地獄般的塹壕戰生活。
戰爭前期,塹壕里的普通士兵沒有床鋪,入夜後他們只能和衣而眠,即便如此也是莫大的幸福,一旦進入雨季,塹壕里積滿污水,士兵只能整天整天泡在污水中,在污水中吃飯,在污水中睡覺,在污水中戰鬥,由於雙腳長期泡在污水中,無數士兵換上塹壕特有的塹壕足,士兵們雙腳潰爛,嚴重的會導致截肢。
進入漫長的對峙期後,士兵們著手在塹壕里挖洞,以便自己舒服一點點。
有些士兵給自己挖的洞只能放進去上半身,雙腿只能勉強蜷進洞裡,外邊再蓋上一塊板子,這只能算狗洞,其他人三三倆倆擠在一個洞裡,一動不動的坐著,膝蓋緊貼在一起,就像是一排排雕像,一排排的洞穴讓人想起肥皂盒或是貨車廂,這是節假日低級地獄旅行專車。
可是相對於那些站在水窪里受罪打瞌睡的可憐軍士來說,這已經算的上洞天福地了。
毫無疑問,在塹壕的伙食是惡劣的,但能吃飽就不錯了,一旦有大規模的戰事後方的補給無法及時送達,士兵們就只能挨餓了。
在塹壕中,就連排泄也是大麻煩,由於人群過於密集,位於戰壕倆端的廁所很快排滿,其污穢骯髒不難想像,屎尿橫流蚊蠅漫天,在雨季大便會隨著雨水順著塹壕四處漂流,士兵只能麻木承受這一切,清理廁所是一件危險的工作,敵方狙擊手無處不在。
長時間不能洗澡換衣,虱子跳蚤泛濫成災,每個人身上都有叮咬後的紅疹,以至於閒暇時,脫下軍裝的捉虱子跳蚤成為苦中作樂的集體活動。
到了冬季是最難熬的,大多數時候他們只能蜷縮在塹壕里瑟瑟發抖,為了禦寒他們想盡了一切辦法,甚至用報紙來做衣服的襯裡,但即便如此,他們也只能在大雪和寒風裡瑟瑟發抖。
惡劣的天氣與惡劣的衛生環境,帶來的則是疾病。
常見的有塹壕熱與痢疾。
以及精神方面的疾病『炮彈休克』『戰爭創傷後遺症』。
真正可怕的是老鼠帶來的斑疹傷寒,它讓數以萬記的士兵喪命。
塹壕是人類的地獄,卻是老鼠的天堂,老鼠在這裡找到無數美食,那就是人類的屍體,食物充足致使大量繁殖,老鼠們在屍體上作窩,不但吃屍體,還偷士兵的食物,咬破士兵的衣服,攪擾的人徹夜難眠。
薩福與克拉拉凝重的看著眼前的黑白照片。
那是一名德軍士兵,麻木不堪的眼神,憔悴的神色,疲憊的身形以及捉來炫耀掛在線上,成排的老鼠屍體。
照片裡另一名老士兵,還笑的有點開心。
「在普通人的想像中,戰爭會被描繪成這樣,一次浪漫的短途旅行,一場熱烈的,豪邁的冒險。」
「噢,夢想著度過幾個月的戰爭生涯就能凱旋迴家成為戰爭英雄,把自己的戰爭經歷當做向女孩們吹噓的小伙們,可以絕望了。」
帶著一臉的嚴肅古板,語調里有著輕微的冷嘲熱諷,海蓮娜繼續說著。
「他們見不到心愛的女孩,渴望女性的溫暖,只能尋找妓女,然後患上性病,他們夢中的女孩由於同齡男性大量陣亡,有很多終身未嫁,在我國,她們被稱為『純真寡婦』。」
「而那些能夠幸運回家的小伙,會陷入更深的絕望里,法國佬的戰爭文學中充滿了關於回家的男人,發現他們的妻子在享受別的男人的陪伴的描述。」
「這就是戰爭,薩福小姐,克拉拉小姐。」
「所以法國佬們現在在修建了馬奇諾防線,希望打一場浪漫天真舒適的愚蠢塹壕戰。」
克拉拉不知道說什麼好,赤裸裸的殘忍現實披露時,只是覺得心寒又震撼。
「真可憐,士兵。」
而薩福,則是問道:「海蓮娜,那麼,塹壕戰如此可怕,馬奇諾防線是堅不可摧的嗎。」
「你覺得呢,薩福小姐。」
薩福低下了頭,皺眉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