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兄弟,你們手裡有多少槍?」
黃班知道現在最缺的就是武器,他們沒有足夠硬的人際關係,很難搞到槍。
城中甲必丹連富光的弟弟連捷光,倒是搞了幾條,但他哥哥那邊不出面,也著實搞不到更多。
黃班也不信任城裡的那幾個有名望的人,這種感性的不信任是對的。歷史上的大屠殺,就是連富光的傳兵令挨家挨戶叫的華人的門,叫他們不要出來、不要參與叛賊的暴亂,另外把武器收繳到門口,導致屠殺的時候城裡的那群人毫無還手能力。
沒辦法聯絡有錢有勢的,缺乏武器,真要是打起來,心裡還真就沒底。
「槍……有個幾十條吧。我手底下的弟兄,都是好手段。有道是,兵不在多。班哥這邊也先找一些信得過的好手,咱們湊一湊。人要是太多,反倒是容易亂。」
樞密院派去的人知道荷蘭人對華人提防的很嚴,不准華人服兵役,也不准他們摸槍參與軍事訓練,寧可用爪哇人。
主要原因就是爪哇人太窮,而華人太富。有錢的和有槍桿子的,不能是同一撥人,這是分而治之的殖民統治手段。
糖廠里藏著一批槍,而且還都是上等的英國貨,褐貝斯。花了真金白銀買的,沒有大順兵工廠的槍。
因為大順的火槍血統,火繩槍是薩非波斯的、燧發槍是法國的,拿著大順的槍,一看血統就能看出來。
樞密院也是有心噁心英荷關係,花錢弄的褐貝斯,還偽造了一些英文的書信放在糖廠里。
孩兒軍和樞密院這邊的人並不太多,但都是可以做軍官的。糖廠里也有一些接受過簡單軍事訓練的人,但並沒有摸過槍,怕走漏消息。
黃班這邊雖不知道這些人來自何處,但聽說有槍,還有幾十條,而且手底下的兄弟都會玩槍,心裡也就有了些數,知道這些人不是一般人。
但到底是哪邊的,黃班並不知曉。
這地方魚龍混雜,可能是海盜、海賊、婆羅洲那群挖金子的、亦或是其餘西洋國的、給各個地方的政權當僱傭兵的,都有可能。
不過管他們是哪邊的,這時候能和自己這些人站在一起,就是朋友。日後的事,日後再說。
「既如此,那咱們就先把手底下能打的弟兄叫到一起,湊個二三百人。會用火銃的編一隊,不會用的就用砍刀和矛頭子。事不宜遲,咱們傍晚在糖廠見。」
「行!」
幾方的人說定了,各自離開前去準備。
樞密院的人回到了糖廠,從藏著的木箱裡把幾十條嶄新的褐貝斯拿出來,又把紙包的鉛彈取出,分發了下去。
當年在阿爾泰山北麓之戰里擊斃了小策凌敦多布而立了功、被編入孩兒軍有了良家子身份的張三彪,已經不再是那個軍中的半大孩子鼓手了。
編入孩兒軍成為皇帝親軍後,又被派到了南洋蟄伏,數年過去,肩膀寬了,臉也黑了,再不是那個帶著軍帽要時不時擁用手往上推一下怕擋眼睛的孩子。
摸著熟悉但又有些不太一樣的火槍,摸了摸黃銅的槍機,忍不住笑道:「手裡有槍,心就不慌。恁娘的,這英國的槍還真不錯。當年跟著練兵使操練的時候,我們一開始拿的還是棍子。」
糖廠里的人既有樞密院這條線上的,也有皇帝親軍孩兒軍這邊的,但十七八個人大多都是劉鈺帶出來的。
有叫練兵使的、有叫學宮督辦的,有叫節度使的、有叫鷹娑伯的,聽著稱呼,就能大約知道是什麼時候去的威海、也就多半能猜到到底是因為立功被編入皇帝親軍的、還是靖海宮官學出身走參謀如樞密院路線的。
能被抽調蟄伏在南洋的,都不是尋常人。但張三彪這種戰場走狗屎運擊殺了小策凌敦多布的功勳,也不是誰都比得上的。他年紀最小,這裡的人也都知道他的名字是劉鈺起的,平日裡眾人也都對他多加照看。
樞密院派去的、在這裡做頭領的便笑道:「可惜了,三彪啊,你這原來是敲鼓的。這群人敲鼓可是沒用。都沒練過,聽不懂鼓點。這仗,可不好打。」
張三彪也點點頭,知道威海練兵最重要的就是隊列和紀律,開槍反在其次。大順軍改後的戰術體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