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宗法冷冰冰的,總算這幾張紙,劉鈺感覺到出一絲絲父子之情。
至今還沒見到大哥、二哥,也不知道那個將來要襲爵的大哥,對自己是怎麼個態度?
再想著如今的時代,大順已經落後,自己似乎不能混吃等死,得使勁兒往上爬。
如果該爬上去的不爬上去,那麼不該爬上去的就爬上去了,可是,怎麼爬呢?
扔了紙筆,站起來在地上轉了好幾圈,就像是被咬斷了尾巴的貓一樣,木屐在地上發出踏踏的響聲。
雨燕蹙著眉,也不知道劉鈺是怎麼了,便悄聲呼喚。
「三爺這是怎麼了?可是有什麼心事?」
正說話間,外面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不等劉鈺反應,雨燕已經出了屋,片刻後回來,笑道:「三爺今日有心事,正好借酒消愁。去找朋友聊聊也好。」
「這不,齊國公的二公子派人來請,說是他哪裡來了些陽澄湖的蟹,還有些雞頭、菱角之類的新鮮物。又說福建節度使那邊送了些時鮮的平和拋,讓你過去吃酒。」
劉鈺正心煩著呢,便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
「齊國公家老二也是個沒心沒肺的。混吃等死……」
雨燕掩著嘴嗤嗤一笑,心說三爺今日可真是古怪。雖不知劉鈺心事,心有不安,可也知道這頓酒定是要去。
她就撇了扇子,早早去準備了衣衫了。
這非是出去喝花酒,而是要去齊國公府中,即便如今秋老虎正凶,可也不能只穿一件紗衫就去。
不多時,找出來一件淡青色的倭緞料子的繡袍,換了有些酒氣的紗衫。
怕吃酒吃到夜裡,又準備了一件駝絨細織的斗篷,到時候讓貼身小廝提著放在車中準備。
劉鈺雖是沒頭沒腦地罵人家混吃等死,可也知道這頓酒不去不成。
齊國公家族和自家一樣,都是大順的頂尖家族,自己和齊國公家老二又向來交好,亦算是朋友,且非是狐朋狗友那種。
齊國公家姓田,老二叫田平,也不是那種胡吃海喝的人。
今日來請自己過去,應該是有事,也不知道是什麼事,不知道和自己的前途有沒有點關係。
再一想,父親說朝廷有禁教意圖,就是源於福建節度使的奏摺。而田平邀自己過去,也說是福建節度使送來的一些吃的,難不成相關?
越想越有這種可能,田平這人劉鈺還是了解的,不會只因為吃喝就找自己。
田平祖上叫田見秀,農民軍陣營里的奇葩人物。
臧否當年英豪,義救孫守法的劉體純當得起一個「俠」字,把家底子都拿出來要給永曆當禁軍壓制軍閥的高一功撐得起一個「正」字,康熙年間還發動反擊證明大明還有活人在大陸的小闖王扛得住一個「勇」字,而這個田見秀,就剩下個「仁」,而且還是婦人之仁、小仁小義的仁。
當年一片石後,多爾袞飄了。兵分兩路,準備一路滅大順,一路滅南明,已然分兵。
結果田見秀打出了個「懷慶之戰」,證明了大順才是滿清心腹之患。多爾袞如夢方醒,即令去滅南明的多鐸回師。南明那邊也正好「聯虜平寇」,認為吳三桂引清兵入關有大功,封為薊國公,賞銀五萬兩,漕米十萬石。唯一一個趁勢反擊有點勇氣的,還是給李自成戴過綠帽子的原流寇高傑。
隨後潼關戰役大順失敗,李自成認為繼續南撤,拉長戰線,準備趁著滿清攻擊線延長的機會反擊,讓田見秀把西安的糧食都燒了,或者分給百姓,總之不能讓滿清拿到手。
結果田見秀「仁」大發了。
認為分給百姓,滿清肯定會搜刮百姓,百姓受苦。
燒了,滿清沒有糧食,肯定也會搜刮百姓,百姓還是受苦。
不如把倉庫直接留給滿清,這樣他們就不會襲擾百姓了,百姓就不會受苦了……
於是這位「仁」將,找了點木頭隨意點了把火,跟李自成說我都燒了。結果就是滿清吃飽喝足追著大順的屁股後面打,折了劉宗敏等人。
好在九宮山後,李過掌權,荊州之戰陣斬勒克德渾田見秀出力極大,也自知自己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