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庫支持,就是阻礙那就只能把這個阻礙除掉。
可能下一任皇帝仍舊是個擴張派、可能下一任皇帝仍舊會是明君。
但,劉鈺不想把希望,寄托在「可能」二字上。
一旦可能不是,他要保證能把這個阻礙清除。
擴張是外、變革是內。
內外之間,相輔相成。
內部就打碎舊勢力,需要一支不是食利地主士大夫的力量。
這支力量要能打到對抗舊勢力的強壯程度,需要市場養活他們,把他們餵大。
內部市場,需要打碎舊勢力才能擴大;而打碎舊勢力,又需要新勢力足夠壯大。
這是個死循環,只能從外面找突破口。
所以,內部不成,只能外擴。
日本加南洋,市場看似夠大,但相對於大順的體量、相對於大內部的舊勢力強度,還是太小。
不能夠餵出來一支足夠強大、可以打碎舊勢力的力量。
所以還不夠,還得更大的外部市場。
而更大的外部市場,就要做好與英法荷葡西全面衝突的準備。東印度公司是壟斷公司,人家是交錢拿了壟斷權的,又不是大順海商的親爹,當然不會因為大順開海貿易就允許大順的海商去他們的勢力範圍賣貨。
大順缺的不是原始積累,數百年的絲綢瓷器貿易,做起步資本的白銀已經攢夠了。
也不缺人,不用圈地運動,破除人頭稅之後,一群群的流民去城市謀生計。
缺的是後續的資本積累,也就是市場。以及資本增殖過程中,逐漸養大的、能夠毀滅舊時代的新階級。
整個的難點,就在於「養大」,或者劉鈺當初和康不怠說的「護火不滅」。
如果新勢力的人,是柴。而啟蒙思想,就是火。二者缺一不可。
一旦舊勢力想要撲滅這火堆、抽掉薪柴的時候,新勢力要能在舊勢力反撲的時候打贏。
歐洲那一套沒法照抄,那麼大順特色的啟蒙運動,該怎麼搞?破題點在哪?
康不怠說,大順自有國情在此,切入點要放在三代之治上,不能搞理性的理想國,只能高舉復古大旗,魔改三代之治、魔改儒家大義。
劉鈺其實也是這麼考慮的,也明白大順的情況不能照抄法國現在搞得那一套。
可康不怠自己也說極難,根本找不到可以切入的點。
這就讓劉鈺很糟心。
是這個方向基本是對的,只是自己和康不怠等心腹能力有限,沒找到切入點?
還是說……這個方向本來就是錯的,所以才找不到切入點?
若是前者,那倒沒什麼。基礎打好,自有強人半聖來注經解決。
可若是後者,麻煩就大了。
劉鈺之前一直確信這個方向基本上沒錯,然而許是今日經歷了這些事的緣故,也或許是親耳聽到伏爾泰捧得太高讓劉鈺心驚的緣由,讓他有些動搖和疑慮。
長久的沉默後,康不怠也看出來了劉鈺有些不太對勁,小聲問道:「公子覺得我說的不對?還是說,他山之石未必可以攻玉?」
劉鈺眉頭難以舒展,搖頭道:「不是不對。你也知道大順自有國情在此,但與各國區別到底在哪,你也只是聽我說過,略知一二。哪怕是日本,和本朝都千差萬別,至於歐羅巴,差的就更大了。」
「我在想為什麼我們只能以史為鑑?因為我們和別人不一樣,只能以我們自己的史為鑑。用別人的,得就先變成別人的形狀。所以到現在沒法以史為鑑的時候,就得摸著石頭過河,這就難了。」
「這一次去歐羅巴,親眼見見。哪些是可以攻玉的他山之石;哪些是根本沒什麼用、用了就成刻舟求劍、削足適履的,這也得分清楚。」
「這一次去,朝廷那邊也派了人。陛下覺得我的眼睛只能看到好的,所以派了一隊兩隻眼睛專門盯著壞的。」
「陛下想要兼聽則明,這就有些麻煩了。」
說到這,劉鈺也尷尬地笑了笑道:「我之前做的事,其實和伏爾泰的做法差不多。都是壟斷髮聲渠道,說自己想說的,反正大部分人也
第二六零章 路在何方